於是選擇了被殺(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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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趙樂試著抬起手臂,彷彿工人搬運貨物,將兩隻手移到肚子前,隔著被子,她感受到腹部的紗布材料,“這裡好像不怎麼疼。”
“打著麻藥呢。”邵瑛武說。他抬眼觀察趙樂的表情,上頭不悲不喜,空茫一片,此時可能並不適合回想那些刺激性的記憶。
“我……”他搜腸刮肚,試圖講一些溫和的故事,再次開口時,他對上趙樂的眼神,她的嘴角微微翹起。
“邵哥,我在那些樹上裝了攝像頭。”她的語氣雲淡風輕,“我打算在我媽媽的墳前,殺了他,或者被他殺死。”
他感受到氣氛沉重,絞盡腦汁,也只吐出一句:“殺人……犯法。”
趙樂輕聲笑了笑,但這聲笑扯到了傷口,臉上的表情痛到扭曲。
“麻藥快過了……”邵瑛武急忙起身。
“沒事,已經不怎麼疼了。”趙樂喊住他,“邵哥,我能跟你說說話嗎?”
“嗯嗯,說吧孩子,邵哥在這兒呢。”邵瑛武抓住她的手心,“你辛苦了,哥知道你辛苦了。”
“又好像沒什麼好說的。”趙樂笑著,眼淚無聲的落下,“邵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邵瑛武為她撫去淚水,沉著聲說道:“樂啊,你邵哥我,我發現我不夠關心你。”他語無倫次地解釋,“你看你當邵哥的助理,邵哥也不是隻把你當助理,邵哥把你當妹妹,但邵哥都不知道你會彈鋼琴,還彈那麼好,甚至養過一頭叫咩咩的牛……”
“你遇見這麼困難的情況,不辭而別。我們都很擔心,朱奈訂了來這兒的車票,估計晚上就到。”
“朱奈姐也來了?”趙樂訝異,“專門,為了我來?”
“嗯。”邵瑛武說,“當然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他焦急地問道,“比起她,樂啊,你是不是告訴邵哥,你有沒有抑鬱症之類……那種輕生的念頭……”
“沒有吧……”
“那你為什麼想要……被殺死?”
“因為您老說殺人犯法嘛。”趙樂笑嘻嘻的,“當時想著一刀捅下去,那個男的就完蛋了。但是接下來……我會變成臭名昭著的弒父殺人犯,您也會因為我上一些黑邊新聞,我的養母也會因此蒙受汙名,大家本來就生活的很辛苦,沒必要因為我再……”
“但是我死了,您再招一個比我能幹的助理,我的養母會繼承我的工資,在大家的同情下繼續夜夜唱歌,那個男人也會被抓住判刑……”
“大家都會有美好的未來。”
“那你呢?”邵瑛武苦笑:“你就這麼給自己判了死刑?想過我們的感受嗎?”
“沒有。”趙樂果斷搖頭,“一個人從生活中消失,對於共同生活的人來說,可能一開始會有些不習慣,用慣的牙膏斷貨了,試試新的口味就好,偶爾回想起來,感嘆一句‘曾經用過的牙膏味道還不錯……’,但是買不到了也不會強求,因為新的牙膏照樣很好用。”
“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只要習慣了就好。”此時的趙樂,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麼悲傷,她勾著的嘴角沒能傳達出笑意,倒是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讓邵瑛武更加堅決地握緊她的手。
“不會哦。”他篤定地搖頭,“在牙膏斷貨前,我會在家裡囤上很多,我會向我的朋友們,粉絲們推薦,讓大家都去買,這樣他就會繼續生產,不會斷貨。新的牙膏再好用,也不是我喜歡的味道,能理解嗎樂啊……”
趙樂在自己腦海裡構造的世界觀裂了一個缺口,她繃在原地,瞳孔震顫著,思海中拼命地找補。
不是的——我本來就是被拋棄的人,沒有意義——我的媽媽也是被拋棄的——人本來活著就沒什麼意義——死了也沒什麼關係,因為時間會將每個人的存在淡化成灰——
“邵哥——”門響了,安sir開門,拎著三個袋子放在牆邊的桌上,問道,“是你叫的外賣嗎?”
“嗯,醫生說有家麻辣燙還不錯。”邵瑛武說,“我特意讓他做了三個辣度的。”
“您不是不能吃辣嗎?”安sir拆開袋子。
“所以我的那碗是微辣。”邵瑛武被辣味嗆到,忍不住皺了皺鼻。。
三碗湯底,一碗白底漂幾絲紅,跟白內障還紅血絲似的,一碗紅燦燦濃郁亮堂,香辣撲鼻,另一碗……紅到發黑?
安sir仔細看了袋子上的標籤:“變態辣再加辣。”備註上還寫著,“你們店裡最辣的程度。”
“這碗下去,要出人命。”他客觀評價道。
同樣的香味竄進了趙樂的鼻子裡,她的世界觀被迅速修補,拼圖以細胞分裂的速度迅速癒合,組合成了麻辣燙的形狀。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不行——”邵瑛武按住她,“你得靜養,清淡調理。”
“不讓我吃辣我會死。”趙樂面目猙獰,眼裡射出豺狼捕食的兇光。
安sir樂了:“邵哥您知道她不能吃辣還點這個?”
“生物都是向死而生的。”邵瑛武動用了自己的肌肉,將人按在床上,蓋上被子,笑眯眯道,“放心吧樂啊,你的葡萄糖溶液待會兒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