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倒了幾日夜的雨,在邵瑛武放假那日終於放晴。他在公司樓下等車,只見他全副武裝,裹滿了朱奈要求的保暖衣物,下到羊毛襪子,上到羊絨帽子,若不是他強烈拒絕穿羊毛內褲,今日邵瑛武外號就要從邵大鳥變成邵咩咩。

“咩咩……趙樂她畢業設計那頭奶牛。”

邵瑛武靈光一現,拿出手機看了,距離趙助理的一週假期結束還有兩天。

不遠處傳來兩聲車鳴。

那人拉下車窗,摘了墨鏡,朝他點點頭。

邵瑛武朝他走過去。

“光哥。”他開啟後座車門。

“坐前面。”餘光叫他,態度堅決。

邵瑛武與他沉默僵持了一分鐘,順從地開啟車前門。

“光哥你換車了?”邵瑛武心想,上次餘光來接人,還開著某莎拉蒂某個很貴的系列車,至於是哪個系列,邵瑛武也不求甚解。這次開的車顯然是稍有些富裕人家中常見的代步車牌子。

餘光說:“你姐姐說車子而已,方便代步即可,在此之上追求更多,就顯得冤大頭了。”

邵瑛武不服氣:“我姐姐不知道車子的品牌也是男人身份的象徵嗎?”

“她說的很對。”

車子沉默地向前行駛。

“小武不買車嗎?”

“房貸還沒有還完。”

“光哥送……”

“謝了不用。”邵瑛武飛快說完,從口袋裡摸出耳機,“光哥您每次都問這個。”

“你也每次都這麼回答。”餘光瞥了他一眼,“車子裡開暖氣了。”

“謝謝光哥,我不熱。”邵瑛武戴上耳機,“光哥我睡會兒啊,到了叫我。”

餘光無奈地應了一聲,這個弟弟每次都這麼不近人情。

車子穿過滿街的鋼筋鐵骨,從水泥路開到青草坪,輪胎壓著堅硬的石頭滑向湖邊的泥濘小徑。這是隻容一車透過的空間,兩邊被高木綠林層層包圍,土地裡本來長滿野花野草,每年的這個時候,會有專人清理,空出一條道路,因此土面柔軟,車子只能緩慢前進。加之近日大雨剛過,湖水上漫,使得通行更加艱鉅,一顛一沉彷彿白髮老人拄拐挪步。

磨了近二十分鐘,車子從沼澤中爬出來,這頭與自然格格不入的怪獸扯著低吼聲開進了林子裡,豁然間,視野變得開朗。他們來到了一片廣闊平原,中央矗立著一幢竹木材質打造而成的雙層別墅,別墅外頭挖了一個環形水池,接著從山谷裡滴落的山泉。泉水在水池中走了一圈,沿著池邊特意留出的細孔滲出,一直流進十幾米以外的湖內。

車子停在了外圍,與一排車子並列。邵瑛武下車一看,車子是統一的黑色,井然有序如蝙蝠並立,十五輛車子森森然匍匐在林蔭之下,頗有一股蓄勢待發的氣勢。邵瑛武延著車隊向別墅的入口走去,餘光在身後默默跟著,兩人在某一處默契停下,不約而同地笑了。

“粉紅色的吉普。”

“很可愛。”餘光說。

邵瑛武瞥了他一眼:“我姐的,你都覺得可愛?”

“我只是實話實說。”餘光一本正經。

邵瑛武“切”了一聲,踢開腳邊的石頭。

“小武——”一聲熟悉的呼喚輕飄飄地傳來,邵瑛武的姐姐邵瑛染踮腳尖佇立在池子邊朝他們招手,齊耳的黑色短髮讓一陣風吹成群魔亂舞的模樣,但那張如鵝蛋般潔白豐潤,不施脂粉的臉頰依舊可愛。

更有一陣風吹過。

邵瑛武愕然發現,餘光不知何時已經到達了盡頭,做作地脫了西裝給他姐姐套上。

“……”邵瑛武驚恐道,“我是在拍鬼片還是在看狗血偶像劇?”

喃喃著,他也快步過去,與他倆會和。邵瑛染抬頭打量自己的弟弟,他似乎瘦條了不少。她習慣性地捏了捏弟弟手臂的肌肉,並將手伸向他的大腿時,邵瑛武激烈地躲開了。

姐姐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無辜地看了看弟弟:“怎麼了?”

“姐姐我覺得我年紀也不小了。”邵瑛武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