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交鋒(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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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對話一共進行了十分鐘。
小妖姬非常自然地倚著吧檯,雙腿交叉貼著玻璃櫃面,裸露的小腿時刻被冰冷的觸感刺激,由此為肌膚的主人帶來身體上的冷靜。吧檯上只放了一杯藍色的雞尾酒,冰塊在酒精裡稀釋,每一次的相互碰撞都是生命的消融和對烈酒的馴化。這酒不知是誰點的,她一來便放在這兒。小妖姬抬眼給了酒保一個眼神,梳著大背頭,活像一匹黑背犬的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的身後。
小妖姬感受到來自背後濃烈的眼神注視,也許比這烈酒還濃——她嘲弄地勾起嘴角,每一個初進煙花之地的愣頭青,沒有不被她的豔色傾倒。
“她為什麼穿得這麼暴露?”
這是所謂的正經人。
“她一把年紀了怎麼還裝嫩?”
這是憤世嫉俗的批評家。
“她那雙腿一定很好玩。”
這是半俗不俗,在物慾與q欲之間糾結出來的變態。
“我想搞她。”
這是遵從人類本能的自然人。
“她真漂亮。”
這是純情至上,試探著人類根源的新社會人。
不管是哪一種人,小妖姬都不會去記他們的臉。身份,地位,性別功能,他們付出的價款,有可得價值之物,才勉強能入她眼。長相,味道,口感,疼痛,情話,沒有價值,沒有意義。
小小的鄉村裡又能有多少價值。她的通訊錄裡寫下了自以為有價值的人,幾十年下來,湊了一本生死簿,每劃一筆,只剩可笑。
小妖姬沒有回頭,她將桌上那朵藍色玫瑰摘了,往角落一撒,剩了個空殼,還回給酒保。
“浪費了。”酒保惋惜地為她續上一杯綠色莫吉托,杯腳處放了一支菸。
她兩隻細長手指熟絡地夾起煙,起身,邁著嫋嫋步伐,徑直走向身後一個抬起酒杯,假裝喝酒的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地湊近他,紅唇吐出淡淡煙霧:“能請我——一星火麼?”
“一星火夠嗎?”
“再猛的火,我也能澆滅。”小妖姬順勢坐下,在似笑非笑的男人面前吐出菸圈,眼波流轉,給了酒保一個示意。忠誠的黑背犬會意地將輕調的雞尾酒送過來,清新的檸檬和薄荷一個在上一個在下,酒精和蘇打裡沉沉浮浮。
梅普端詳著她的側臉,從金色波浪花紋下勉強可窺的精緻面孔,下頜線利落如奪命的刀,睫毛嬌俏如貓,有意無意瞥過來的眼神,擾亂著他的心神。
他許久沒見長得如此純媚之人。
演藝行業不乏長相精緻,五官深刻的美人,或男或女,被訓練過的人偶知道如何展示出自己最迷人心竅的部位,知道哪一個角度能讓看客心醉,知道舉手抬足的幅度,知道每一縷顏色的深淺最與其相稱。偶爾有一兩個打著天然招牌的人偶,但說到底,“天然”也不過是商品的招牌。商人趨利避害,若有天人們厭倦了人偶,追捧著豬偶狗偶,那電視裡的畫面也會隨之翻天覆地。
說到底,天然美最吸引他的,無非就是美而不知美,若其中再滲出一些不經意的美而知美,更讓人回味無窮。
“你不喝濃酒。”
“還不到時候。”
她戴上了接待時的面具,將他當作平常的客人招待。嬉笑,怒罵,嬌嗔,猛然,這都是招待的手段。
梅普會想起第一次見面,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裡,明明有著純淨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