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清追房間門口,抬手要叩門,指節要接觸門板的剎那,又收回。

他想去甲板吹吹風。

月色下是熟悉的背影。

即便頭髮剪短,短到紮起高馬尾後只堪堪過了肩膀,和鹿驚枝是如出一轍的呆毛亂飛,許疏樓還是能一眼認出這是他哥。

蒼翠勁竹一般筆挺,空谷幽蘭一般寂寥。

許疏樓不想不開心。

也不想告訴他。

但鬼使神差的,還是走了過去,“表哥。”

宴清追第一句話就是,“我覺得小鹿手藝還不錯,你看,我是不是有江湖中人的感覺?”

拋卻心中的怨念,認真去思考的話,許疏樓覺得這是實話,眉眼如畫,氣質溫潤,風吹亂髮梢,幾縷黑髮調皮的落在眼睫上,讓他不得不無奈把它挑開,動作隨意自然。

衣服依舊穿的規整,卻少了一份宮中帶出來的沉悶抑鬱。

他像個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少年俠客。

“我不覺得。”許疏樓很違心的說。

“那樓樓是覺得,我長髮時候好看?”

沉默許久。

許疏樓一直在抬頭仰望夜空,直到眼中的月亮鍍上了一層霧氣,他眼尾有些紅,“我只是覺得,不該這樣。”

宴清追沒有說話,跟著他一起看月亮。

“姑姑離開之前,摸了摸你的頭髮,她說……她說……”

他的聲音陡然更咽,嗓子像是塞了棉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記得,也是在一個有月亮的晚上,他在宮中不到人,還是尋到辛子翊後,才被帶到山上。

那片荷花尚未盛開,湖面空蕩,他的眼神也空蕩,他沒有掉眼淚,只是輕聲說——今日是例行修剪頭髮的日子,我卻不想宮人動我頭髮,有些捨不得,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這般,是不是能把溫度留的時間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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