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勒搖了搖頭,“不行。我知道列昂尼德閣下喜歡垌文迪許小姐,閣下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他驀然昂首,雙目赤紅,“那我們的性命呢?這船上的兄弟一直跟在你身邊,十幾年、二十幾年,陪你出生入死,你也一點不顧惜?沈飛是什麼人,一旦你出事,我們幾百人,萬死無生!”

列昂尼德額角青筋暴突。

“元首閣下放心,只要沈飛高抬貴手,我與垌文迪許小姐無冤無仇,怎會傷她性命。”

沈飛面沉如水,“只要你放了她,我保你們毫髮無傷離開聯邦,往後此事亦一筆勾銷,絕不追究。”

“沒那麼簡單。你沈飛心狠手辣,睚眥必報是出了名的。”奧勒冷笑,“你現在將右手砍下來,然後帶著你的人後退五十里。我們離開柯普盧星區前,會將垌文迪許小姐放在港口,至於是哪一個,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當今科技發展到極高水平,醫療技術也隨之躍升到匪夷所思的程度。面板大面積燒傷、灼傷、破裂,骨折乃至大面積粉碎性骨折都可以透過治療倉迅速痊癒;唯有腦部損傷,內臟破損以及肢體截斷仍處於瓶頸。腦部和內臟損傷需要醫療人員進行侵入性修復,治療倉只可作後期護理。斷肢重生一直沒能實現,如果創口平整且斷開時間不長,可以進行縫合接駁,神經損傷無法完全修復,往後日常使用一般無礙。對需要進行手指精細操作的藝術家、科研人員,以及高強度高頻率使用雙手的軍人而言,斷肢無疑是職業生涯的斷絕。

沈飛雙目如電直釘向他。

凜冽陰戾的氣勢撲面而至,奧勒一瞬間耳目森森,汗毛亂炸,又念及此人軟肋在自己手上,強作鎮定道:“我數十聲,如果你還不將右手斬斷,你的心肝寶貝就要摔成一團爛泥!”將維楨往前一推。

維楨半個身體已跌出窗外,耳畔風聲大作,她死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住手!”

此人留不得了。沈飛和列昂尼德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

“若你有半句虛言,海涯天角,我沈飛定叫你一干人等死無葬身之地!”他舉起長劍。

奧勒齜著牙,聲音陰獰,“只要你照我說的辦,垌文迪許小姐自然平安無事。哈,我看你沈飛沒了這隻‘神之右手’,還怎麼在聯邦呼風喚雨,一手遮天!”

“不行,沈飛,不可以!”

沈飛不敢看維楨,再是心如鐵石,無堅不摧,一旦觸及她楚楚可憐的眼淚,都將冰消瓦解,蕩然無存。

他溫聲道:“楨楨,你乖,轉過臉去。”聲音已嘶啞得完全走調,“沒事的,就算只剩一隻手,我也能抱你。寶貝兒放心,我一定帶你回家。”

維楨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負芒披葦,渾身浴血只為她而來;這隻手可斷金裂石,亦曾殲殺外敵,保衛家國,更無數次纏綿繾綣地抱起自己,竭盡所能將最好的一切捧到面前討她歡心。他是如此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斷了他的手,絕了他的軍事生涯,不啻於打斷他的脊樑骨,她怎麼忍心,再者,她死志早生。

“垌文迪許小姐自身難保,就別費心情郎的事了。”

維楨轉眸看向他,淚水洗涮過後的雙瞳明淨如不沾塵埃的山泉,能映照出人心底潛藏的所有陰暗。

奧勒有些狼狽地移目,“你也不用太難過。就算沒了右手,他沈飛還是高高在上的沈氏世族二公子。只是不能帶兵而已。”

“你休想。”她輕喃。

德洛莉絲送的燕尾蟲胸針上的橫針已被悄悄拉直,針雖細短,然而維楨使盡全身力氣,在奧勒的手背上劃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血花飛揚。

劇痛猝不及防,奧勒的手一鬆,維楨如失去根莖的浮萍,自百丈高空急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