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點點的風霜,就將維楨唬成了驚弓之鳥。

維楨的家庭與時代是格格不入的。父親安斯艾爾.垌文迪許對妻子言聽計從。母親方瑾儒是古華夏時代守舊清高的文化人,自小喝的是湯色蜜綠金黃的凍頂烏龍,穿的是以絲綢手工縫製的唐裝和旗袍,器皿只用珍珠白映孔雀藍的青花瓷,傢俱一律以花梨木,雞翅木打成。即便是再世為人來到了星際文明年代,她的觀念仍舊停留在過去,並沒有隨著歷史的潮流向前走一步,她是真正意義上的遺老遺少。維楨在母親方瑾儒處接受的是古華夏舊時代大家閨秀的教育。

今日遭遇的事對她而言是羞於啟齒的,她甚至不敢向父母提及。

沈飛對維楨家庭辛秘所知寥寥,對維楨這個人卻可以說是瞭如指掌,不過區區幾句話,已將她逼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楨楨,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至少不捨得欺負你,對不對?”

“你不會嗎?”楨楨諦視於他。

小女孩兒眸含秋水,清凌凌不沾染半點世俗塵埃。

沈飛不忍心迎著這樣一雙眼睛虛與委蛇,“傻孩子,你是願意被全軍校的男孩子欺負,還是隻被我一個人欺負呢?”

維楨剎時臉色煞白,她的手指抖了又抖,猶存了一絲僥倖之心,怯生生地凝眸於沈飛。

沈飛微翹了嘴角靜靜地注視她。

“啪嗒”,一滴淚打在沈飛手上,削蔥根般的小手指軟綿綿地搭到他掌心。

沈飛知道她這是妥協了,一時大喜過望,將人抱起來放到腿上,“真是乖極了。”又柔聲道:“寶貝兒,我有什麼不好的呢?”

維楨一怔。沈飛待自己體貼入微,又相貌英俊,自然是個極出色的男子。只是交往而已,又不是結婚;她並沒有男朋友,試一試又何妨呢。譬如逛街見到一雙漂亮的鞋子,試穿一下有何要緊,若是不合腳,到時候再換就是了。她拼命地說服自己,然而內心深處又分明知道,這種事不是條理分明,能夠自圓其說就可以的。如若不然,怎麼會有那樣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允諾過母親在聯邦求學期間不會與男孩有感情糾葛。她知道母親其實是擔心她愛上這裡的人,會為了愛人拋棄父母。所以只要她畢業之後回到羅霂蘭,聽從母親吩咐在她的身邊結婚生子,陪伴著她,那對母親而言,自己是否在聯邦交過男朋友,也就無關緊要了。

至於沈飛,她註定是要教他傷心一回的。她想,若是在這六年裡,自己對沈飛好一點,讓他時時都快快活活,總不枉他們相識相交一場,也算是對他一片痴心的一點回報了。畢竟有些夫妻結婚不到六年就離異了呢。

她不敢在明面上違逆母親;又無法拒絕沈飛,她需要沈飛的庇護,畢竟如今的局面不是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能夠應付的。

維楨心中百轉千回,臉上不覺帶上幾分鬱郁之色。

沈飛便抱了她輕聲細語地哄勸,曲意俯就去討她歡喜。

維楨自小就不是個任性的孩子,更不會刻意刁難人,漸漸的也就破涕為笑。

聽沈飛說,有個機甲作戰單兵在模擬艙裡將感應閥調得太離譜,訓練時操作有誤讓機甲劈了個叉,因痛感值過高,太過逼真,出來後好幾天都跟個螃蟹似的橫著走路。她更是捂住嘴嬌滴滴地笑出聲來。

“楨楨,你不知道我有多稀罕你。”

維楨聽著這樣飽含深情的話,饒是冷心冷肺如她,亦生了點惻然,更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衝他嫣然一笑。

沈飛眼角生春,捻著她玉琢似的一點下巴尖,問道:“小寶貝兒,你會乖乖的,對不對?乖乖聽我的話,嗯?”

維楨是下了決心補償他,對他好的,便點了點頭,“我自然會乖的,也會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