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軍放下筷子,用紙巾抹了下嘴角,眼睛定在桌面上:

“是誰幹的?”

陳大偉環顧了一下四周,看店裡只有他兄弟二人,說話輕聲,但因為氣憤,語速極快:

“他侄子,就是在清大地產上班的兩個侄子。”

陳大軍兩手扶在桌沿,眼光轉向窗外,眉頭向眉心慢慢靠攏,雙眼定在遠方高樓,一動不動。

陳大偉繼續說:

“當年曹總獨闖海南,發了財,再帶著資本回荔州發展,混得不好的親朋都來投奔他。他這人心慈,覺得有錢嘛,大家一起賺,反正都是自己的家人,不怎麼計較,還放權給他們。

曹雲和曹剛,來公司之前,他們一個賣燒烤,一個挖水井,進來之後日漸坐大,靠著清大地產的牌子,在荔州經營自己的勢力,跟供應商、工程隊幹了很多見不得天的事情,他們還把一些重要關係掌握在自己手裡,有時讓曹總比較掣肘。

想甩掉累贅,曹總計劃去西班牙發展,圖個清靜,曹雲曹剛就不幹了,獅子大張口已經習慣,如果業務少了,就供不起他們花天酒地的日子,可曹總去意已定,曹雲看不到希望,就下了黑手,說成心臟病,儘快火化了。”

陳大軍的臉脹得通紅:

“老婆孩子呢,都不管這事嗎?”

“管不了,嫂子是個甩手掌櫃,她這些年只管兒子讀書,平時也沒有掌握人脈關係,哪裡想到有這麼突然的變故?她鬥不過兩個侄子的,出事後那些有頭有臉有能量的人,個個老狐狸,寡婦門前,怕惹是非,躲得遠遠的,都不肯幫嫂子。

兒子在格拉斯哥大學,上的是醫學,哪會玩權鬥。”

陳大軍這才慢慢轉過頭來:

“出事後,他們怎麼協商股份的?”

“這個我介入了,曹家兩兄弟知道我在裡面蹲過,也知道我對公司很瞭解,有不少料,我就給他倆挑明瞭,我這條命是曹夢清給的,惹急了,滅門我也幹得出來,反正我無牽無掛。最後,在現金方面,嫂子佔了大頭,她還讓我以後幫她管錢,在建專案和在管專案,兩個侄子佔大頭,他倆是發橫財了。嫂子說到此為止,她不希望冤冤相報,她只想兒子當個好醫生,以後也不要回國,怕他知道實情後惹出什麼亂子。”

陳大軍眼睛血紅,右手五個指頭在桌面上輪流狠擊,像是演奏貝多芬的《命運》。

從小一起長大,陳大偉知道他在想什麼,極力勸阻:

“哥,你不要摻和這個事,水比較深,咱是外地人,弄不好很麻煩的。”

“大偉,我們來自社會的最底層,處處都是天花板,如果說我們的生活有點向好,曹夢清、李嵐他們,就是我們命中的貴人,是他們在上一階層拉了我們一把,才有我們的今天,此恩絕不能忘,曹家兩兄弟,會有連本帶利償還的那一天。”

陳大偉顯得有點著急:

“你可不要輕易行動,王姐茂宇都在荔州。”

“這你放心,現在不是時候,一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們沒有準備好,二是嫂子現在孤兒寡母的,還不能執掌這麼大一個公司,給曹雲曹剛十年到十五年的時間,把產業做大,那時再物歸原主。”

“這兩個混蛋把公司做敗了怎麼辦?”

“不會的,這麼大的企業,讓一頭驢來管理,也死不掉了,就算哪天宣佈倒閉,也只是沉船計劃,盯住他們的逃生方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