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樹影斑駁。

池大山靠在一棵大樹下,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沒有想到媳婦居然懷孕三個多月了!

要是他沒那麼粗心,也許這個孩子就保得住!

要是知道有一天會翻山越嶺的流浪,他就應該管住自己!

怎麼就讓媳婦受了這樣的罪?

那麼多的血……

媳婦得多疼啊。

想到這裡,池大山的心口就一陣陣的絞痛。

“在這世道,家裡人都好好地活著就不錯了,凡事往好處想,也許就不那麼難過了。”

關武拍拍池大山的肩膀,坐在他身邊。

前半夜是他們兩個守夜。

關武說:“你想,就算這個孩子沒掉了,足月出生了,可如果咱們走不出大山,又或者出去就遇見流寇又或者其他麻煩,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苦難不斷……倒不如從沒見過面,他也能早點卻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去,省的跟著咱們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誰不喜歡孩子呢?

可要是生下來只能受苦,那還不如不生。

池大山:“……我並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這安慰人的技術,多少有些差強人意了。

不過……

“謝謝你。”

“唉。你也別總想了,你要是總想,走不出來,你媳婦怎麼辦?你爹孃怎麼辦?你是爺們,必須撐起來!”

關武嘆息一聲。

在這荒年裡,想要保護一家老小都活下去,真的太不容易了。

池大山用力的點點頭。

是啊,他要是垮了,家人怎麼辦?

——

第二天一大早,池棠悄悄地拿出一罐蛋白粉,讓老孃燒開水給池大嫂喝了。

池棠趴在褥子上,掏出一顆糖來塞到池大嫂嘴裡,小大人一樣說道:“大餿,好起來!甜。”

“棠棠會喊大嫂了啊?”池大嫂勉強一笑,偷偷地問池棠,“棠棠,你說大嫂以後還能不能有孩子?能不能生個閨女啊?”

流了那麼多血,沒有藥,只能硬挺著。

雖然家人捕魚燉肉給她吃,可她的身體有多虛,她自己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