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九皇子便要繼續走,瑾蕭炎一聲喊,讓數萬羽林衛停住了鐵騎。九皇子看著瑾蕭炎,此去尋那鐵融,迷魂谷是必經之路。如若這個丫頭真能帶大軍走出,倒是為自己卸下了一番心頭大患。

且看她手中的紅松念珠,是六根清淨之人,不會有歹心。九皇子讓紫勳騎馬帶著瑾蕭炎,浩蕩的隊伍,直闖迷魂谷。

瑾蕭炎帶著大軍,不慌不忙地在迷魂谷中穿行。一開始的路紫勳倒還有些印象,越往深走,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誰都不知道瑾蕭炎是如何辨認方向的,但是她每一步指引都十分堅定。

九皇子已經完全分不清楚方向。平日裡在皇宮都不敢隨意走動,生怕到了一處自己不相識的地方,去找宮女問路,屬實丟人。

雪停了,天色暗下來,高頭大馬在雪裡深一步淺一步地走著,無數條看不見盡頭的路,讓人越發絕望。此刻,瑾蕭炎反倒是成為了這一群飽經沙場的男人心裡的掛念。唯有她,可以帶他們走出這個地方。

瑾蕭炎雖不是淨門之人,但是也知生命可貴。雖然她從小受離殤的耳濡目染,對皇宮之人深惡痛絕,但為了救下鐵融一行人,反倒讓這些人送了性命,她心裡也是不忍的。

每走一步,瑾蕭炎都在盤算著辦法,如何能既不傷害這些人的性命,還能讓他們放棄搜尋?

天色越來越暗,一旁的九皇子喘氣明顯嚴重了很多。紫勳不斷地催促著,希望能夠在天徹底黑之前,走出迷魂谷。

瑾蕭炎心生一計。如果他們的主子不在,這羽林衛就算是再想找到鐵融,也是無濟於事。

就在離出口還有一里的地方,瑾蕭炎突然昏倒,摔下馬去。紫勳匆忙下馬,九皇子上前把脈,脈相有些弱,四肢冰冷,看來是凍著了。

九皇子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瑾蕭炎身上,將瑾蕭炎抱起,放在了士兵們烤熱的乾草上。無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腕,一看,竟然有一塊龍鱗的胎記。

唯一的指路人昏迷不醒,九皇子有預感,應該很快就要出去了,天色眼看就要黑透,這偌大的迷魂谷裡,連一處可以遮蔽的地方都沒有。官兵們席地而坐,縮在一起取暖。

點燃的篝火,在白晃晃的大山裡,顯得十分突兀。雪狼們嗅到了獵物的訊息,腳步輕微地埋伏周圍。尖銳的獠牙迫不及待,殷紅的口已經淌出口水,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而被寒風折磨的羽林衛們,還沒有絲毫察覺。

突然,頭狼一跳,一口咬住了馬腹,一陣劇痛,數千馬匹悲涼慘叫,整個山谷頓時混亂不堪。

紫勳拔出劍,牢牢護著身後的九皇子。三匹雪狼前來,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們,一個縱躍,咬住了紫勳的胳膊。

九皇子正準備拔劍,被裝昏的瑾蕭炎匆忙拉走。到了一旁的山峰上,九皇子看到了山下的情景。到處都是血光一片,但是似乎,那群狼並沒有咬死人或者馬,只是添了一些皮肉之傷。

瑾蕭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些狼是她從小養大的,從一隻只勝似雪貓的小傢伙,到今天成為可以上戰場殺敵的狼群,它們訓練有素,但也尊重任何一條性命,更為關鍵的,瑾蕭炎的指令,便是它們的聖旨。

九皇子拔出冷劍,抵著瑾蕭炎的脖頸,瑾蕭炎涼地往後一退,側過臉看著九皇子。

鋒利的下頜,滿是修羅的憤怒。九皇子精於兵術,卻不想到被這個傢伙狠狠擺了一道。他憤怒地質問瑾蕭炎為何如此,瑾蕭炎只道,只許他草菅人命,不許百姓鳴鐘伸冤?

九王爺反應過來,那逃跑的鐵融,多半就在這迷魂谷前方的尼姑庵。那鐵融看似劫富濟貧,實則手段狠辣,打劫官銀也罷,若只是為了錢財,九皇子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可當時押運官銀計程車兵,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斷臂斷腿是常見,更為殘忍的,九皇子行軍很多年,都感到詫異。士兵於戰場上殺敵,縱然陣營不同,倒也不用如此折磨。

因為事關皇家顏面,世人都只是從小道訊息得知了鐵融的所謂“劫富”,而不知這個人背後所隱藏的變態殺人慾。

不等九皇子動手,瑾蕭炎自己便從山崖上跳了下去,毫不猶豫。九皇子震驚,前去靠近一看,只見瑾蕭炎在地下的一個山腰出伸出來的樹幹上,給自己得瑟地揮著手。

隱約還喊著,往前一里路,便可出去。可如今沒有了馬匹,人也都受傷了,就算是出了迷魂谷,再翻山越嶺去尼姑庵,勢必不可行。

九王爺轉身往山下走去,憤懣於自己竟然相信了這個傢伙。明明手裡是紅松念珠,卻毫無善意。走了幾步。他一抬頭,面前是三條路。

剛才是從哪裡上來的?九王爺使勁地回憶著,卻滿腦子都是剛才瑾蕭炎向自己揮手的情形。

再退回去,九皇子朝山下喊了幾聲。山谷聲音迴盪,出奇地響,可是聲音也來自四面八方,紫勳一時無法辨明是從哪裡喊出來的,帶著人到周圍的山上開始尋找。

天已經黑透了,九皇子越發感到心跳加快,剛走幾步,一個不慎,掉進了一個暗洞。厚厚的雪迎面撲下來,他原本想要上去,四周幽閉的環境加上黑夜的恐懼,他的幽閉恐懼症發作了。

不停地大口喘氣,天寒地凍,他卻開始出冷汗。九皇子用盡力氣把劍從洞口扔了出去,隨即到底不起,不停地抽搐。

***

子時,瑾蕭炎回到了尼姑庵。鐵融一行人半個時辰前已經離開。離殤在正堂中,摸著木魚,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念珠。

自打瑾蕭炎記事以來,師傅離殤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看著念珠發呆。離殤的念珠同其他的師傅們都不一樣,對於她來說,似乎有著很獨特的意義。

可是離殤也常說,身外之物,無論多喜歡,都不需停留。如此,倒是和自己的行徑相悖了。

瑾蕭炎準備離開,被離殤叫住,進去了廟裡,給那串念珠磕了三個響頭。正疑惑,離殤緩緩道,瑾蕭炎到了離開的時候。

明知她的情絲不可能斷,離殤卻依舊收留她,等待的,就是這麼一天。瑾蕭炎清楚自己的使命,也知自己是離殤的一顆棋子。但當今的朝政實在混亂,就連最聰慧的九皇子,也不過如此,現在,可能還被她困在迷魂谷。

離殤給瑾蕭炎定下規矩,只要出了尼姑庵,便不可以再說話,要用啞巴的方式在宮裡生存。瑾蕭炎覺得如此太過於小題大做,但還是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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