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連連央求道,可幫廚的丫鬟就是不同意。雪花酥的糕點每一塊都要雕刻宮裡的印記,沒誰敢多做一塊,都是象徵著皇家的權威的。“那邊兒的溫箱裡放著給皇后娘娘的十二塊,你若是本事大,大可以去找皇后娘娘求情啊!”

後廚傳來一陣鬨笑。

找皇后娘娘求情.....小翠難過地低下頭,大大的眼睛中閃爍著淚花,她比任何人都想見著皇后娘娘,她如今忍辱負重一個人在宮中,日後的日子肯定是苦的。可是....

小翠現在的身份,是蘇貴妃的貼身丫鬟,聽說蘇貴妃的爹已經從洛陽到了天啟,很快就會入朝為宰相,到時候蘇貴妃勢必要和皇后娘娘好一番較量,如今她容貌大變,皇后娘娘又怎麼幫助她呢?

“怎麼了?”

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任銀行穿著一身粗麻布的衣裳緩緩走進來,門口幾個廚衛一開始還未曾認出來,看著任銀行渾身上下氣宇軒昂,一股帝王之相,才知道這是先帝,也是今後的皇后娘娘,急忙紛紛下跪。

任銀行進門來,小翠緩緩回過身子,抬眸正對上任銀行溫柔有力的雙眼,眼中的熱淚差點沒有噙住,急忙垂下眼簾遮掩,半跪著身子行了個禮,“參見皇后娘娘。”

這丫頭....任銀行頓挫了,恍然了,眼神中的那股清澈和純粹,她十分熟悉,就像是很多年前見過的人一樣。可是杏湫已經故去了,那個對她最好的小丫頭,已經離開了。

一旁幫廚的丫鬟嘴尖告狀,指著小翠的腦袋數落了一番,將小翠的身份,來這兒的目的都一一道了個明白。

小翠聽地無地自容,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任銀行側著眼瞧了瞧幫廚的丫鬟,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告狀,“這雪花酥,宮裡只有十六塊?”

丫鬟回道,“不錯,依照宮裡的規矩,雪花酥是隻有品階高的妃子,才能享用,但是因為原料十分金貴,每個月宮裡必須要限制數量。”

“行了,你將我那十二塊,分一半給她拿回去交差。”任銀行淡淡說道,“我不喜吃甜食,如此簡單的事情,莫要為難她了。”

跪在地上的小翠一滴淚滴落在地上,就算主子受了這些年的苦楚和委屈,還是待人如此溫和。哪怕知道她是敵人的丫鬟,也不曾吝嗇。

丫鬟苦著臉,這一弄,倒是她裡外不是人了。“皇后娘娘,這是宮裡的規矩,皇上親自定下來的,我是不好做的呀,再說這丫頭小翠,平日裡最是囂張跋扈的,若不是仰仗蘇貴妃,我們並不想慣著,如今皇后娘娘來了,這些人都是該好好治治的!”

任銀行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蘇貴妃於我,並不是敵人。她的丫鬟,就更加不是。”說著,任銀行伸手將跪在地上的小翠扶起,身旁的慧言識趣,上前將雪花酥裝在籃子裡,遞給小翠。

小翠感激地不知說什麼好,只是連連地道謝,說著娘娘萬安。任銀行瞧著她有些躲避的眼神,容貌是可以變化的,但是眼神不會。看了許久,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抓著小翠的小臂,任銀行輕輕鬆開,眼神中閃耀起動然的一笑,淡淡說道,“你這丫頭,倒是很像我的一個故人。回去伺候你主子吧。”

小翠眼睛一紅,謝了一聲便回去了。

卷梧宮裡丫鬟魚貫而入,自建宮以來就空置的東宮,直到今日才終於等來自己的主子。知道皇后娘娘是當年妙手慈心的任銀行,進宮的丫鬟們都十分開心,說不出的高興,連幹活都是麻利的。偌大的院子中栽種了成片的桃花,十分美麗。清風徐來,都是淡淡的,浪漫的氣息。

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皇帝親手設計的。

“若說皇上,對咱們的皇后娘娘,真是在意啊!”

“可惜了,皇后娘娘腹中已經有所出,你說咱們皇上得是多愛到骨子裡,才能連這些也不在意?”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咱們皇上也不例外呀!”

慧言扶著任銀行到了門口,還要跟著進去,任銀行抬眸瞧了一眼,倏地停住了步子,側目朝一旁的慧言瞧了瞧,將手收了回來,淡淡說道,“送到這兒就行了,回太醫院去吧。”

慧言急忙說道,“娘娘,皇上讓臣陪在您身邊,照顧您的飲食起居的....”

“不必了,”任銀行拒絕,抬手在院中指了一道,“院中這些人,都是伺候我一人的,足夠用了。我是個是非之人,不想沾染旁人,我有貼身的人,不是你。你是個學醫的苗子,回去跟著溫常德好好學,日後救濟病患,比鎖在這宮牆中有意義地多。”

瞧著任銀行獨自一人堅毅走入,不讓身旁丫鬟攙扶的背影,慧言心頭湧現出一股敬意。從下家中父母都和她講,女子家家,能求取一個好的夫君,相夫教子,便是一生最大的追求。

做個女醫官,日後救濟病患.....皇后娘娘是第一個和她說這話的人。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觸動了她的心,她緩緩地踏出卷梧宮,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或許,她真的能做到一些事情?

或許,她真的可以改變一些事情?

偏殿。六塊雪花酥整整齊齊地擺在飯桌上,周圍候著的幾個丫鬟神情凝重,誰也不敢大出一口氣,門口的簸箕裡放著一些瓷碗的碎片,都是蘇貴妃摔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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