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杉越回答,“她是聖骸,雖然是這麼說,但那不過只是白色皇帝身上一處微不足道的骨片而已。一般情況下,我們都以神來稱呼她……又或者是,尹邪那美。”

尹邪那美,日本神話中的眾神之母。傳說中,她與尹邪那岐一同創造了日本島、眾神、以及居住在島上的人類。以尹邪那岐來代指蛇歧八家的祖先,同時也代指白王之血。以尹邪那美來代指白王之骨,傳說中,進入黃泉國的她,最後就是一副腐爛的骷髏形象。

“雖然是骨,但是她甦醒的話是非常麻煩的。”上杉越繼續說,“上一次有人試圖喚醒她,其結果就是以整個高天原的沉沒為代價,才封印了她。那一次日本島的地形被改變,同時神代就被宣佈終結。蛇岐八家的成員也十不存一,理所當然的就開始衰落,皇的誕生也開始變得困難。”

“說來可笑。”他笑了笑,眼中滿是嘲諷,“皇的誕生困難到只有三分之一的日本血統,比起日本人更像是法國人的我,也能讓他們奴顏屈膝的討好我。”

“看上去你的那段日子或許並不好過。”路明非輕聲的說。

上杉越的眼光一暗,整個人像是遲暮的老樹一樣散發著一種破敗感。良久,他飲盡杯中的酒站了起來。

“好了,我不知道你是獅心會中的誰誰誰,也沒有興趣知道。回去告訴昂熱,讓他不要早惦記皇血了。”他說著,端上一碗拉麵,“我知道他縱容蛇岐八家發展就是為了迷惑他們,等到他們夜郎自大的時候一舉拿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蛇岐八家已經沒有皇了,他們最後的皇還有皇血最後的持有者在這裡,你讓他感興趣去就自己來拿,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輸給他了。”

路明非掰開一次性的快子,一邊聽他說一邊吃麵。

“還有,我不知道現在的蛇岐八家對神的態度是什麼樣的,畢竟八家的歷史上曾經分成過兩派,一派希望復活神,讓他們成為真正的龍類。而另一派希望保持現狀,繼續封印神。我個人猜,終結神代的大戰,就是因為他們的衝突而暴發的。”他補充的說,“但是如果你們真的為了人類著想,就不要妄圖想要從神的身上窺探龍族的秘密。在見到她的時候就直接毀掉,永遠都是最佳的選擇。”

沒有回話,只有哧熘哧熘的吸面聲。良久,路明非放下快子,他擦了擦嘴說:“事實上,他們現在已經分裂了。另外的一個叫勐鬼眾,大概就是你所說的想要復活聖骸的那一派了。”

上杉越長長的撥出一口氣,沉默的吐出了一個菸圈,然後說:“這是必然的,我們被賦予了強大的血統,也付出了無法想象的代價。不會有人……一直願意待在陰暗的角落裡。”

“和你們一樣,我們也有著失控的風險,但是與你們不一樣的是,在出生的那一刻,我們之中的危險血統就已經被確定了。”他幽幽的說,“危險的血統會讓他們變成與我們相對的鬼,在古時候,這類的血統要麼被殺死,要麼被流放,要麼……”

他看了看黑夜中的小巷子,雲層劃過一道亮眼的雷光,雨點淅淅瀝瀝的打了下來,驚起的灰塵和霧氣瀰漫在小街之上。老舊的房屋們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就像是上世紀黑白色的老照片。彷彿只是在一瞬間,他們就回到了那個現在只能在黑白的影片之中看到的時代。

上杉越莫名的沉默了下去,嘆了口氣後跳過要說出來的話,繼續說:“至於到了現在,也不能說是現代,那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他們會建立一個特別的學校,將血統異常的族人們統一管理,透過藥物抑制他們血統的覺醒,並阻止他們與外界進行任何形式的交流。雖說他們因此沒了自由,但是這不必像是古代混血種一樣的被直接殺死或是丟棄,你們在太平洋好像也是有著同樣的設施。”

路明非點點頭,上杉越繼續說:“應該說日本人骨子裡就有著以下犯上的基因作祟,他們反抗了,他們殺死了看守,逃出了那裡。那時正值戰亂,家族無瑕顧忌他們,就只能看著他們漸漸的做大。我想,他們應該就是勐鬼眾的前身了……”

“感謝你說了那麼多。”路明非掏出錢包,然後才發現自己沒有帶日元。

他放下一張十美元的鈔票說:“雖然他們總喜歡在背地裡搞一些小動作,但是目前的蛇岐八家姑且是打算炸燬那裡的。”

“目前?”上杉越有些不解。

“因為他們準備了的炸彈威力不夠。”路明非說,“或許是偷的,又或許是撿的,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來了一枚核彈。”

“……這東西也是能有人能夠撿到的嗎?”上杉越睜大眼睛的問。

“有人能弄丟就有人能撿到。”路明非回答,他繼續說,“雖然說核彈好像給了他們很強大的自信,但是光憑這樣的東西對付龍王,或許還有些不太夠看,所以我打算給他們加點料而已。”

上杉越沉默了一段時間後說:“人類的科技確實強大,但是那是白色的皇帝遺留的東西,遠超過一般龍王的存在。你最好和昂熱說說,讓他明白神到底是什麼的存在,然後用盡你們的一切資源,在她醒來之前殺掉她。”

“我想他已經知道了。”路明非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臨行之際,他回過頭說:“你說你是皇血最後的持有者,這一點可能有些站不住腳。”

上杉越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蛇岐八家現在確實有突破臨界血限的人存在……而且,還不止一個。”路明非向後擺擺手,身形漸漸的消失在雨中,“順帶提一下,他們還叫我什麼素盞嗚尊命的來著……”

看見那像是黑道一樣的人消失,桐谷和明日奈打著傘跑了回來問:“老闆,沒事吧?”

“……沒事。”默默看著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背影,上杉越收起碗快。

“新的皇……素盞嗚尊……哼,這怎麼可能。”他低聲的說著,看了一眼手中昂熱的名片。那上面,還有著他私人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