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拿起那隻血紅色的鐲子,仔細端詳著:紅色的玉鐲,玉質細嫩晶瑩,流動的紅色條紋如焰火般華麗燦爛,而又悽美詭異。

“這確是千年的血玉所造,幾經轉手,不知已經吸了多少靈氣了。常有言,玉養人,然而,何嘗不是人養玉呢?

人們只知血玉的形成和屍體有關,但事實上,人血玉,初始是古時貴族人氏中比較盛行的一種葬祭儀式。死者家人希望藉由死者的血與玉的結合做為靈媒,讓死者的靈魂可以往返陰陽兩界。

玉本身就有通靈的潛質,而這種血玉乃是人血所養,打造成玉鐲之後又不斷地吸收人的精氣,因此它的兇性也遠較他玉為猛。只要再度與血結合,就有可能重借當年的祭祀,讓死者的靈體停留在人間,這就是所謂的邪物,而且如果當死者死時還穿著紅色的衣服,死不瞑目,就很有可能化為怨靈。

所以,你們所說的怨靈應該不是血玉初始的主人,這隻鐲子看成色都有千年的歷史了,也就是古早時期。通常,怨靈生前如果死不瞑目,就會不斷複製當年它死的時候的場面,來表達自己的怨憤。而你們描述的都是穿著紅紅的喜服,是三十年代民治時代那種喜服,就說明這隻怨靈是來自那個年代的。

紅紅的喜服,紅紅的喜帕,還燃著剛熄滅的紅燭,那就可能意味著她是死於新婚之夜,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雨嵐,還有黃梅都是在新婚之夜死的原因了。”

“只是,我不明白”姑媽眼裡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什麼這隻鐲子現在會在你們手中?難道你們之中有人是怨靈的目標?”

姑媽此話一出,語驚四座。

楚薇薇強笑著說:“姑媽,您別嚇我們。”

“我也只是推測而已,邪物寄生著怨靈的靈魂,會隨著怨靈的意念而移動,本身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別猜了,最方便的辦法就是麻煩姑媽把死去的人的靈魂召喚上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楊光很為自己這個主意得意,靈媒不就是幹這行的麼。

“你們知道那些人的生辰嗎?不知道被召喚的靈體的生辰八字是很難召喚到它們的。”

“鄭雨嵐啊,雨嵐是文宇的姐姐,文宇應該知道。”

文宇表情古怪:“姐姐的生日我是知道的,生辰八字這說法,我第一次聽說,哪知道?”

“你給我她的生日,我先姑且一試。”

靠西邊的那間就是問卜房。黑色的簾子將陽光牢牢地擋在外面。四人跟著姑媽掀開簾子進去。

裡面光線昏暗,煙霧繚繞,供奉著不少鬼神。

靈媒的力量來自鬼神的靈力,因為經常為人趕邪祟、治病、禳災、錐厄,輪番接受到許多不同的靈體附身,有損自身精元,當靈體離身之後,靈媒自己本身就會變得非常虛弱。因此,凡是靈媒,需常設法請邪祟、迎邪祟、供邪祟、養邪祟保持與鬼靈接觸以達役使鬼靈且保護靈媒本身的目的。

一見房中的佈置,鄭文宇眼神裡就不自覺地流露出驚奇和厭惡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進來了。

鄭文宇本身就很討厭古舊的東西,在M國又接收西式教育,如今居然淪落到要來姑媽的問卜房求神問鬼,蕭然覺得很想笑,看著鄭文宇,拼命忍住。

鄭文宇看到蕭然忍得很辛苦的表情,給了蕭然一個白眼:小丫頭,自然知道你心裡笑什麼。

姑媽在桌上點上香寶蠟燭,嘴裡唸唸有詞,然後點燃一道符,將符灰放進碗裡攪拌,隨後將符水一飲而盡。

扣起手指,繼續念著什麼,然後就看見姑媽的身子如篩糠一下抖動起來。姑媽的眉頭皺得很緊,緩緩說道:“你們要找的靈體都召喚不到,很有可能,它們被其他的亡靈控制住而無法被召喚。”

傅賢淑?這個名字同時出現在四人的腦海裡,只有她,才有足夠的靈力控制住這些死在她手中的亡靈。

突然——

姑媽眼裡露出恐怖的神情:一個女人就坐在屋角,穿著紅紅的喜服,頭上蓋著紅紅的喜帕,只是,手腕上沒有那隻鳳凰血玉鐲子。

文宇、楚薇薇、蕭然、楊光順著姑媽的眼神看過去,屋角只有一張椅子,漆著暗紅色漆的有點破舊的椅子,椅子上面有層薄薄的灰,可見很久沒人坐過了。只是姑媽的神情明明白白地說明了那張椅子上現在正坐著什麼!

女人慢慢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著,不緊不慢,如同散步一般——

頭上的喜帕輕輕搖晃著,向姑媽伸出尖尖的手指,姑媽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哆嗦著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