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不符合普通能量運轉的正常規則。

就像篝火一旦被點燃,在木柴被燒完前,在沒有特殊干擾的情況下,火焰絕不會在引燃篝火的火柴熄滅時匆匆熄滅。

除非那從一開始就是“鏡花水月”。

以虛幻的能量霧營造壓迫感,並隨時壓縮能量形成短暫的實體攻擊,這其實和他平時佈陣的原理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種方式犧牲了攻擊強度和永續性,但好處是不需要凝結陣紋,更省時間,還能更高效地回收能量,“省電”。

凌耀不確定,是基地的人從一開始就弄錯研究方向,又或者……其實他們早就知道只不過是一種掩人耳目以及充分節能的戰鬥技巧,但為了防止異能者超出他們的控制,並沒有教會霍冽他們真正的戰鬥技藝。

這一點倒是可以在未來再觀察觀察高子航,就可以知道前世發展到後期異能者的戰鬥特點和能力運用趨勢了。

但毫無疑問,至少霍冽本人只掌握了這麼一種並不多麼精明的戰鬥技巧,而並不瞭解能力的本質,更談不上轉換運用的方式。

因此,事實上,只需要凌耀對這裡的冰晶環境稍加解構,霍冽的所有招數就都會頃刻灰飛煙滅。

如此一來,凌耀再沒有和對方拉扯的心思。

他幾個縱身退至拐角,在知鳴都和監控都看不到的角落結下陣符,隨手拍在這滿牆的冰晶上。

只是一個眨眼,密佈空間的冰如同蒸發一般消退。

晶藍色的餘暉被染上深邃的暗色,稀釋在空氣之中。只有偶爾閃動的電弧和透明扭曲的空氣昭示著能量的異變和控制權的扭轉。

而霍冽並無所察覺,或者說他根本來不及察覺。

他的身形正在快速向凌耀貼近,整個人都還沉浸在敵人“節節敗退”的高漲戰意之中。

在凌耀對那些突襲的冰刃“左右閃避”之時,霍冽手中凝結的冰刃已經刺破空氣,帶著尖銳的異能直搗凌耀的咽喉。

他的眼睛只聚焦在敵人最致命最脆弱的那一點。

他的戰鬥本能喧囂著對勝利的渴望。

過往的戰鬥經驗告訴他,此刻只要屈從於這份無往不勝的戰鬥本能,就可以一擊必勝。

但沒有人告訴他,他的無往不勝,不過是因為沒有遇到更高層面的對手。

在冰刃裡凌耀還有半米的位置,霍冽的身體驟然停滯——原本被他掌控的冰晶忽然倒戈,以詭異的姿態逆向生長,尖銳的稜柱交錯著將霍冽刺穿,使他無法動彈半步。

並沒有血腥的畫面,反而是冒出了幾縷黑色的煙。

因為電流已經快速燒焦傷口,凝結了血管。

霍冽的眼珠微微顫動,他似乎無法理解為什麼形式發生瞭如此天翻地覆的反轉。

更無法理解為什麼敵人會利用自己的異能反殺自己。

難道這個人其實是雙系異能?

但霍冽已經無法思考更多。他看到自己的冰刃帶起的風吹散了冰晶冷卻出的霧氣,卻連凌耀的一縷劉海都沒能吹開。

他最後看到一雙平靜的眼睛。

但他認不出來,那其實不是“司睿”的眼睛。

“這……不公平……我們失去了……十年……你……只是……半個月……就已經……”

凌耀看過基地的資料,他能理解這些實驗員心中的怨恨和憤怒。

如果是真正的司睿站在這裡,半個“迫害者”,在成為異能者之後,可以自由地、甚至強大地站在一個被拘禁了十年的“受害者”面前,場面確實十分諷刺。

如果是真正的司睿,或許還會心懷一絲愧疚,提出某種交易,幫助這些人更換身份,重獲自由。

甚至拿捏他們的秘密,將這批異能者化為己用,也不失為一條路子。

但凌耀並沒有代入這樣的心境。霍冽對他而言只是陌生人。

“你想要公平?

“但在你以為自己佔盡優勢的時候,也從未想過和我們討論什麼公平。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吧,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就是這麼多。”

凌耀不知道霍冽最後是否聽到了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