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意識到,系統之所以沒有阻止凌耀,其實反而意味著,凌耀從來沒有想要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這讓他鎮定,但又不安。

他經歷過那麼多世界,遇到的同行機率雖然不高,但也算各有不同。

他們有的是死板的守古派,一心想著扶持主角、執行任務,到死都想不到背後算計的竟然是自己的同胞;

也有幾分頭腦的守古派,對新生派抱著防備之心,但手段軟弱,多數時候只會咬牙切齒地痛批這樣的行為,想方設法地防備,卻不知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最後百密一疏地被他暗算;

有的是剛剛轉變的新生派,雖然有意識反抗“循規蹈矩”的系統任務,試圖擺脫永無止境的穿越和死亡,卻沒能真正轉變自己的思想、掌握正確的方法,和自己聯手之後很快就會淪為他借刀殺人的刀、替人消災的炮灰;

還有的是和他一樣的笑面虎,大家明面上搞合作,背地裡互相機關算盡,甚至利用主角和劇情試圖提前殺死對方,只為了剝奪對方身上剩下的系統能量。

他們是漂泊在異世界的種子,既擁有同根同源的親近感,又因為同根同源而互相頭破血流地爭奪陽光、營養和水分。

他們拼盡全力甚至不擇手段地完成“任務”,從而獲取繼續穿越時空的能量。而這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對小世界的留痕:無論是播撒一種思想,還是發掘一種力量,甚至是埋下一條通往希望或毀滅的道路。

但他試圖在形形色色的系統持有者中,找到一個和凌耀相似的人。

他找不到。

當然,凌耀的行為更多地偏向於那些自以為可以拯救世界、看似善良正義的“守古派”:他無法接受用血腥地方式達成任務目標的理念和行為,從而對自己充滿仇視;與此同時,又滿懷著對小世界土著毫無意義的同情和悲憫,甚至拿自己寶貴的力量去徒勞地挽救螞蟻們的性命。

但李嘉恆又覺得,有什麼是不同的。

一定有什麼,是“守古派”也好,“新生派”也好,都不曾擁有的特質,給他帶來的那種莫名的違和感。

而凌耀並沒有對李嘉恆再做什麼。限制了對方的行為之後,他從李嘉恆的口袋裡掏出了那隻蝶刃。

作為一個“小玩具”,蝶刃的結構和用法在凌耀眼中一目瞭然。

他很快將真氣注入其中,並且操縱蝶刃向禁氣領域的裝置飛去。

只需要簡單充能就可以自由活動的蝶刃,在禁氣領域的環境下反而成為了最有效的遠端攻擊手段,正如李嘉恆先前輕易用蝶刃遠距離殺傷保鏢一樣,凌耀也很輕鬆地遠距離破壞了本來防護程度就不算太高的禁氣領域——說白了,離開符文,那也只是個鐵盒子而已。

感受到空氣中真氣的迴歸,凌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他終於想起自己和狙擊手對射而出的那兩枚子彈。

狙擊手的那枚附魔子彈進入禁氣領域後就幾乎變成了普通子彈,因此在他撲向李嘉恆的同時也已經被輕鬆躲過。

而他的那枚改良後的附魔子彈卻並不在槍膛內用真氣賦能,而是利用符文在飛行過程中自動點燃真氣,反而是越搓越猛,因此十有八九對方是躲不過去的。

至於他盲射的那一槍究竟瞄準了對方腦門還是把槍的手,是否造成了致命傷害,就不是凌耀能夠估量的了。

他只能默默點開無線電,回道:

“呼叫【總檯】,這裡是【J89凌耀】。已控制發動襲擊的嫌疑人一名,確認目標身份未【李嘉恆】。另一名狙擊手中槍後失去行動能力,未確認身份,未確定其生命指徵。目標【陳曉星】仍在持續失血,預計還能堅持二十分鐘,請求醫務人員儘快趕到。”

不過其實凌耀此刻os並不那麼鎮定從容,而是:情急之下開了一槍,回去要寫的報告頁數翻倍了,救命……

“【總檯】收到。醫務小隊將於5分鐘後趕到。交接後立刻繼續執行當前任務。【B68光嶽】繼續向【J89凌耀】同步其餘目標座標。”

“【B68光嶽】收到。當前未搜尋到目標【辛冉】。目標【林天宇】當前座標118,37,洪山路口東。重複,當前座標118,37,洪山路口東。捕捉到目標分出一具分身,正在往【J89凌耀】當前座標移動。”

“【J89】,具體發生了什麼?你的座標暴露了。”

這個聲音是從總檯的頻道里傳出來的,但並不是總檯播報員的聲音。

這是劉鳴本人向他的裝置發出的私人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