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一下,傅騏這個人之前在172和173出現過,不是新角色^q^)

宋偉庭一直到拿到辭退信的時候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平時對他和藹可親的上司面對他茫然疑惑的目光,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也不是不講人情的人,你在我手下勤勤懇懇幹了這麼久,我也都看在眼裡,我也想保你。可是……唉,誰讓你得罪了大老闆呢?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大老闆?是新接手公司的傅總嗎?可是,可是我都沒見過他,又怎麼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雖然初出茅廬比不得業內大佬,但宋偉庭好歹也是豐大計算機系畢業的優秀大學生,當初被招進公司更是被作為重點新人培養的。

這剛乾了兩年不到,正是行業起風的前期,公司也沒有裁員危機,本來正是生活該安定下來的時候,他才下定決心買房沒幾年,按部就班地還著房貸,和妻子計劃好了懷上孩子——這好好的工作怎麼說辭退就給辭退了?

宋偉庭自然不能接受,抬腳就要去樓上找新老闆理論。小領導有心想勸,可一想這種情況,他便是真攔著不讓去找,宋這口氣怕也是咽不下去,索性也不說了,由他去撞南牆。

宋偉庭還不知道上司想什麼,見對方不再多說,只以為是上司默許,再顧不得那麼多,摁了電梯就往新老闆辦公室跑。他在電梯上想了很多,又想著掰扯道理,大不了撕破臉皮,不受這冤枉氣;又想著死纏爛打,低頭服軟,好歹把這份工作保下來。

辦公室明亮寬敞,氣派盡顯,新老闆還在和美女秘書交談。而宋偉庭卻沒有一絲一毫讚歎和欣賞的心情。他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看到了所謂“傅總”的臉——居然真的是他意料之外老相識——豐大計算機院的學弟,傅騏。

傅騏在學院裡其實並沒有什麼名聲,好的沒有,壞的也沒有。宋偉庭以前是院學生會幹部,只是看過學院的成績單和各種的簽到表,知道有傅騏這麼個人,而且成績中下,不怎麼參加學院活動,家裡還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妹妹。

兩個人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後來聽到這個名字更頻繁些,也都是旁人八卦“名人”林天宇時,順帶著說傅騏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當小弟。

他記得有一次旁邊有人撫掌大笑,說傅騏那巴結勁兒何止是當人小弟,簡直是當人奴才,之前還看到那個眼鏡窮崽巴巴地把自己高中生妹妹送到林天宇家,擺明了賣妹求榮。

宋偉庭嫌少和學校裡的小團體接觸,對這些傳言不知真假,面上也並未表露好惡,打個哈哈就算過去了,但心中難免有了幾分偏見,覺得傅騏這樣的成績本來就不好找工作,又是家境平平,還要和林天宇這種招三惹四的人攪在一處。

他這些日子零零星星把傳言聽下來,也能猜到林天宇怕的確是有幾分本事,旁人最多看個熱鬧,也看不到人家笑話——但是傅騏這種沒背景沒能力的人跟著林天宇混,真未必能討得什麼好。

快畢業的時候,他又從輔導員那裡聽見有人抱怨別的學生都在大三的關口努力保研、爭GPA出國、抓緊機會提高自己的平均分,結果林天宇帶著傅騏這一幫人天天在外面廝混惹事,反倒成績更加一落千丈,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明年的就業率。

實話實說,對傅騏,他有點瞧不起,又有點可憐對方。

因此在某次辦公室值班的時候,遇到傅騏來蓋章材料,那忍不住多嘴了兩句:

“前兩天輔導員提了你一嘴,以你現在的成績,如果再不好好努力,總和什麼雜七雜八的人玩在一起,以後怕是會找不到工作。對自己的前途上上心,別一心撲在旁的人身上。”

傅騏當時沒接話,只是看了他兩眼。在他蓋章遞迴材料後,傅騏才點了點頭,匆匆離開。

僅此一次,他和傅騏之間再無交集。

他沒想到問題就出在這兩句話上。

當初唯唯諾諾的“眼鏡崽”此刻正坐在柔軟舒適的真皮轉椅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宋學長,真是好久不見了。”

宋偉庭一時還捉摸不透傅騏的態度,只聽得他說道:

“難得同學一場,只是將來未必有機會再見了。畢竟我的小公司,請不起宋學長這樣的大佛。想想還怪可惜的。”

從容,譏諷,自得,居高臨下,傅騏的神情裡宋偉庭能看出很多含義,但唯獨沒有可惜。

宋偉庭馬上明白,今天肯定是討不了什麼“公道”了,最多隻能“死個明白”

“既然是同學一場,你至少也要告訴我,為什麼要開除我?我不記得曾經得罪過你什麼。”

“得罪?當然沒有。何談得罪呢。當初學長可是學生會的優秀幹部,金口玉言,指點我這無名小卒,該是我感激不盡才是。學長這麼厲害的人才,若不是我沾了‘雜七雜八的人’的光,也未必有機會能這樣坐在你面前。”

宋偉庭思索了許久,才終於想起,他當初在傅騏面前,把林天宇稱為“雜七雜八的人”。

“所以你這是在替林天宇出氣?就為了我那句話?”

宋偉庭強忍怒意。林天宇現在不比當年,只是出口氣也就罷了,要真是記恨上了他,又何止是讓他在公司待不下去。

“你想多了,天宇哥那樣的大忙人,哪有功夫惦記你。”

傅騏卻是鄙夷,

“是我廟小,供不起學長這尊大佛。比起追根問底,學長還是多對自己的前途上上心吧,別一心撲在旁的人身上,小心以後找不到工作。畢竟,今非昔比!”

宋偉庭終於聽懂。他會被辭退,嘴過林天宇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他曾經對傅騏說過那樣一番話。而如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傅騏藉著林天宇的東風,就是要在他面前身份倒轉,重新演繹當初那個情景,好好讓宋偉庭“感同身受”一番。

而宋偉庭卻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當初他話說得在別人耳朵裡聽著似乎有幾分高高在上,又或許他內心深處也的確有幾分學長規勸學弟的優越感,但歸根結底,總是好心,絕無鄙夷和惡意。

更重要的是,無論是成績差,還是被人欺凌,當初傅騏的處境可不是他造成的。他甚至只是模糊聽過些許,更談不上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