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廣躍微微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緊張起來:

“可他不是也……”

“也什麼?難道你知道丹師是誰嗎?就算知道,我們又怎麼會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調查他在外面的私事?”

李海波飛快地打斷了對方,

“既然不知道其中恩怨,我們作為不知情人,和一個財大氣粗的世家少爺合作一把,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柳廣躍沉默了片刻,將桌上的協議拿了起來:

“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是怎麼來的,你比我更清楚。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生意,值得你冒這種險?”

然而他看了半晌,面上很快浮現出不可思議之色:

“你確定這不是那個什麼少爺耍你玩?這根本就不像是……”

“根本不像是黑市裡應該出現的交易,而像是做慈善。”

李海波直接接下了柳廣躍的話,弄得對方頓時一噎,

“可哪怕他百分之九十是在耍我們,剩下百分之十的可能也足夠我們冒一次險了。我需要人脈,而你需要……錢。”

柳廣躍咬了咬牙,在原地打轉踱步:

“可這,這也實在。這已經比霍家那邊多一倍了!更重要的是,這是合法的!連副作用控制都有百分比。霍家那可是非法禁藥,是毒……!他們那裡已經死了很多人了。要不是他們新騙來的那個醫生,今天恐怕又要死好幾個!”

“所以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你現在缺錢到連霍家那個都敢去,這個為什麼不去賭一把?”

柳廣躍終於平復心情,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指節不自覺地敲著桌面,似乎在考量什麼。

“試藥的活只能選一家。而且我現在……越正規的專案,越容不下我這樣的人。事實上,黑市裡缺錢的人,不是嗑過藥就是賭鬼,像你以前那樣只做點小偷小摸的才是少數。你確定他能接受?”

“他說過,他本來也不需要太多人。之所以讓我去做,就是替他把這些少數篩出來。但是你的話……情理上他不會介意,但實驗本身會不會受影響,我還得再問問他。其他呢?還有什麼不確定的地方?”

柳廣躍搖了搖頭,將手裡的冊子翻到最後一頁——那是李海波提前列好的名單:

“要是能確定這是真的,上面這些人,沒有一個會不答應這種條件。甚至如果我也可以去,霍家那邊還能挖來不少人。怪不得你……但對你來說,真的值得嗎?當年……真要說起來,我們也沒幫過你什麼……”

李海波的嘴角抖了一下,最終撇過頭去,拿起了電話:

“我現在就問他。”

就像當年這些人最大的善意,也只不過是給捱打捱餓的他勻一碗吃食,流於表面,杯水車薪;現在他借花獻佛地把一個機會放在他們面前,對這些為了給家人治病窮困潦倒、又或是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人來說,又算得上什麼幫襯呢?

電話響了很久,屋子裡除了嘟嘟聲什麼也沒有剩下。

“喂——?哪位啊?這電話上也沒備註啊?”

背景是一片嘈雜聲——混亂的腳步,沸騰的哭喊,還有是不是傳來的中氣十足的命令。

李海波沒聽出電話那頭是誰,但肯定不是南博圖。

“我是李黑,我找南醫生。麻煩讓他接個電話。”

電話那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呃……他今天急診值班,現在可能騰不開手。我幫你問一下吧。南師兄——!是有個叫李黑的人找你!電話接不接啊!”

“靠那邊是誰負責的,人呢?!把工作甩給一個實習生,要不要臉啊!讓我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倒是把工資給我開成正式工的啊!啥?李黑?那是誰,你報一下電話!”

“……聽起來還挺熱鬧。”

柳廣躍有點尷尬地擦了擦汗,顯然是沒想到對面會是這麼個情形,

“不過接電話這個聲音……我總覺得,有點耳熟?”

“今天是週末,急診人多。”

李海波眼皮跳了一下,覺得南博圖這人也太隨便了。和黑市的人聯絡不應該隱蔽小心嗎?對方好像一點也沒把事情放在心上。

更讓他覺得古怪的是,他現在居然還心平氣和地在和柳廣躍解釋原因?離了個大譜……

電話冒出連續的電流雜音,只能隱約聽見接電話的人和南博圖交談的聲音,而後安靜了一瞬。

“喂?李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