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一度放棄這個想法。但現在,是時候重拾初心了。

……

南家枝繁葉茂,平日裡離多聚少。但年三十這一天,必定是所有人都會到場的。

從致禮問候,到對聯窗花;從清潔打掃,到晚餐備菜。無論平日裡如何暗流洶湧,但在老爺子面前,南家上下裝模作樣也要做出一團和氣的模樣,看上去也的確是兄親弟恭、熱鬧非凡。

……除了明明年二九就回了老宅,卻一直到三十下午正六點都沒出現過一次的“南博圖”。

南博宏的心路歷程從“難道他和老爺子交談甚歡許久老爺子很欣賞他”,到“他倆聊什麼能聊那麼久該不會是談生意上的事還是說其他人壞話吧”,再到“老爺子一個人出現了他卻還沒出來是不是他倆吵翻臉老爺子氣不過把人給扣了”,又到底“這都要年夜飯了還不出現他不會已經被老爺子殺人滅口了吧好歹是一家人我要不要勸勸爺爺”。

最後在全家人已經上桌後,眾人看見老爺子黑著臉一拍筷子,對身後的保鏢說了什麼。十分鐘後,保鏢不知道從哪裡把一個灰頭土臉眼帶血絲的“南博圖”拖了出來,扔到了老爺子面前。

所有人都靜如鵪鶉地看著南國忠,生怕老爺子動怒時牽連到自己頭上。反倒是“南博圖”這個當事人滿臉懵逼地看了一眼鍾,才作恍然大悟狀道:

“啊!原來已經傍晚了啊!”

而後不等南國忠開口,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拱著手繞著大桌轉了一圈:

“失禮了失禮了,我自罰一杯,給大家賠個罪啊。大家別管我,好吃好喝,好吃好喝。”

在場其他人當然不會怪罪凌耀。他們巴不得南少峰這一支的子孫得罪了老爺子,好讓他們幸災樂禍地看看戲。不過等凌耀摸著酒杯喝完了,南國忠除了板著一張臉外,也沒再多說什麼,大家就知道這戲是看不成了。

南少峰只是瞥了凌耀一眼,看不出情緒;但南博宏卻是顯而易見地鬆了口氣。

當然,這其中也有人不甘心。凌耀正準備落座時,便瞧見坐在他對面的大嫂拿手肘拱了拱自己兒子的胳膊,用眼神暗示著什麼。那小孩癟了癟嘴,張口問道:

“四叔,你去玩什麼了,怎麼不帶我們一起啊……”

小孩子或許不懂話裡的彎彎繞繞,大人們卻各個都聽得明白。

這是利用南國忠對重長孫的縱容,故意強調“南博圖”是個愛玩的,而且目無尊長,甚至可能會教壞小孩。

別看南國忠現在沒說什麼醜話,被人一挑撥,說不定就怒上心頭了呢?

左右他們家也沒什麼損失。

然而凌耀似乎聽不懂這話中話,大大方方坐了下來,眯著眼睛笑道:

“當然是玩醫學有關的東西啦,用人體模型辨認器官穴位啊,看影像資料判斷病症啊——什麼的。有興趣嗎?有興趣以後四叔帶你一起玩兒啊?學醫可有趣了,學好了還能照顧家人,以後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康長壽,多好啊?”

“博圖!軒軒志不在此,他以後是要學經管金融的。”

大嫂李雯這下子有些坐不住了,馬上打斷了凌耀的話。

開玩笑,他兒子以後可是要繼承家業、管理公司的,怎麼能被這個不務正業的拐去學醫!

“大嫂,話也不能說那麼死嘛。小孩子的愛好變得多快啊,誰知道文軒長大了喜歡什麼呢?以後要做什麼工作,當然還是要文軒喜歡,才更容易有所成就嘛。學醫也好,學商也罷,哪是咱們長輩能強行給他規劃的嘛。對不對啊,文軒?”

“嗯!”

比起過分強勢的父母,南文軒還是喜歡這個臉上帶笑、嘴上道理能講出花來的四叔。這會兒聽了這想著自己的話,哪裡還管他母親在想什麼,只顧著連連點頭了。

李雯氣得直揪衣角。沒把老爺子激起來,反而差點把兒子賠進去。

“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你也注意些,在外頭怎麼玩無所謂,別讓一大家子等你一個人。”

南博展及時出面,算是給這個小插曲做了個定論。

凌耀面上虛心稱是,背地裡偷偷翻白眼:別看這面上是大嫂攛掇著兒子給自己找麻煩,實際上沒有他這個大哥的暗示和撐腰,在南家這個依然傳統的家族的聚會上,大嫂作為“外人”,怎麼可能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他下絆子?

男人啊,敢做不敢當,還要女人小孩給他背黑鍋擋刀子,忒不痛快。

所以他才不喜歡回南家——大戶人家,家宅不寧。隨便吃個飯都能玩成宅鬥,累不累啊!

不過也虧得南博展一家在飯前這一鬧,讓大家看清了老爺子的態度。接下來的整場年夜飯上,其他人之間或有勾心鬥角,但終歸再沒有不長眼的人惹到凌耀頭上。

凌耀這一頓飯吃飽喝足,見菜吃得差不多了,小孩也都已經跑路,一群中年大叔和準中年大叔在桌前拼酒吹牛,他也不怕別人嫌棄,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南國賢給了他幾本煉氣基礎的功法和理論,他還沒看完就被南國忠拉出來吃飯,現在自然要趕緊回去看了。

老爺子看他那於禮不合的猴急樣子,只以為他是初入煉氣之門,興奮難耐,到底是沒將人攔下來。南少峰本來就和這個兒子不親近,心裡也有愧,更不會對凌耀說教如何。反倒是南博宏終究是沉不住氣,溜出來同凌耀講了幾句“南家暗潮洶湧,行事務必小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