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的,嫂子沒讓你上炕?你要是不行,我也是可以幫忙的嘛!”有熟悉的袍澤,半是妒忌半是揶揄地開著張三的玩笑。

這個賊球攮的張三,一下子就有了房有了牛羊有了婆娘娃,還特麼把軍功都給折算成了錢。

那可是整整八十貫的銅錢啊,一車的銅錢啊,俺們村的張大官人都不一定有這麼多的錢!

換成我,現在肯定是摟著婆娘使勁呢,哪有時間亂跑?

張三不理那貨的調侃,領著那些人來到自己的房子前,對領頭的老漢道:“這位老哥,您幫忙給看看,在這裡起三間房子,需要多少錢?”

那老漢看了看宅基的大小,估算了一下用料和工時,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蓋房子需要磚瓦木料,但這些東西,在北疆都是稀罕物,本地沒有造這些的,都需要從朔州或者勝州運過來,單是那一筆運費,就已經是不小的開支了。

張三想了想:“蓋兩間呢,錢是不是可以少點兒?我可以住地窩子,婆娘跟孩子得住屋子裡,怕凍壞了。”

老漢還沒說什麼,他身後的一箇中年人就說話了:“這位軍爺,十貫的生意您也要講價,是不是有點過了?您要知道,我阿爺可是修過都督府的,要不是看您是為國殺敵的好漢,誰願意來這裡?”

老漢斥責道:“阿聰,怎可對壯士們如此無禮?要不是他們殺退胡人,咱們怎麼能有安生日子過?”

老漢說什麼,張三沒聽,他就想問清楚,十貫錢真的可以蓋三間瓦房嗎?

“當然不夠。”

老漢並不都是憨厚和誠懇的,最起碼這位據說修過都督府的王老漢看起來就很精明:“十貫只是工錢,磚瓦木料油漆門窗都要單算。”

“有啥不一樣嗎?”

張三那蠢笨的腦袋瓜,實在讓他無法應對這樣複雜的局面。

“不一樣。”

王老漢笑得很開心,很真誠:“如果分開算,軍爺您就只需要先付給我們這十貫的工錢,剩下的可以根據進度慢慢給。如果您願意,還可以一年只付兩頭牛的錢,攏共分十年付完。”

還有這麼好的事情?

張三又迷惑了。

大家非親非故的,只是在雲中多看了你一眼,算是認識了,你就要給我作保,讓我把本該一次性付清的錢分十年來還?

雖然兩頭牛的價錢,肯定是要超過十貫錢的,但人家為咱作保,咱也不能讓人家吃虧不是?

世上還是好人多,謝謝啊!

那位王阿聰似乎很不滿他老爹的敗家行為,氣急敗壞地說道:“阿爺,這麼做咱們是要虧本的呀!萬一這位軍爺到時候不還賬,或者是拿兩頭小牛、病牛充數,咱們該怎麼辦?”

防人之心不可無,誰也不能保證張三就是個好人,而且還能一直好下去。就算張三是好人,可要是十年期限未到他就掛了,這筆賬該找誰去?

很正常的商業思路,王老漢卻怒了:“早就說過你,不能只看錢!沒有這些軍爺,我們全家都被突厥人給砍死了!所以,哪怕是一文錢不賺,我老漢也要給這位軍爺作保!不用說了,拿契約來!”

籤契約這種事,肯定要找軍中第一才子楊炯,但任憑楊炯再怎麼翻來覆去地看,也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三間大瓦房,作價百貫,張三首付十貫,剩下的分十年還清,每年所支付的錢數,以當年兩頭成年牯牛的市場價為準。

是,張三是需要十年中不斷償還債務,以每頭牛八貫計算,總計還款數也要超過一百五十貫。但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收點利息是應當應分。

所以,這個契約應該是沒問題的,可為什麼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