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名宿將,程務挺很清楚大軍行進時的情形。

人馬的嘶吼,再加上腳步聲、馬蹄聲、車輪聲,混雜在一起,震耳欲聾。特別是騎兵衝鋒時,萬馬奔騰所發出的巨大聲響,心智稍微不堅定一些的,就會被嚇得肝膽欲裂。

現在,遠處飄揚的滾滾煙塵,隱約可聞的馬嘶,已經如同一朵遮天蔽日的烏雲,直向朔州而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

當下最緊要的,不是割掉那幾個突厥人的腦袋領功——程務挺也不覺得自己還需要立什麼功勞,就是斬首一萬級,天后也不會赦免他——而是速速點起狼煙,向朔州示警,向大唐示警。

阿史那骨篤祿那孫子又來了!

好在,這個不知名的烽燧雖然破敗,但柴火頗多,點燃起烽火應該沒什麼問題。

可狼煙呢?

急切之間讓耶耶去哪裡找狼糞?

自己拉的味兒不對啊!

火堆燃起,程務挺為一泡翔,咳咳,準確地說是一堆幹了的狼糞發愁起來。

看著死去的突厥人的屍體,程務挺冷笑道:“聽聞你們有天葬的習俗,死了之後老慘了。今天便宜你們了,老程我直接送你們去上天去!”

火是純潔的,是神聖的,是能淨化靈魂的,當然也能用於淨化環境。

把這幾個罪孽深重的突厥人火化了,既杜絕了瘟疫傳播的風險,又讓他們的靈魂進入了天界,無量天尊,善哉善哉。

於是,程務挺就像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一次又一次地往來於烽燧和兇案現場之間,只為讓那些突厥人發揮自己最後一點作用,為大唐的邊防事業貢獻出一份光和熱,哦,還有煙。

揹著個屍體爬上爬下,對這個年紀的程務挺來說,實在不是一件讓人輕鬆愉快的事情。殺人他在行,殺多少都行,但揹人,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了。

這不,還剩下好幾個突厥人沒有來得及貢獻光和熱,又一隊百十人的突厥斥候來了。

身為斥候,每一座漢人的烽燧,都是他們又愛又恨的地方。

愛是因為,每一座烽燧裡的人都不會很多,只要能一網打盡也算是一份不小的功勞,相當於後世開戰前首先拔除了一個預警雷達站。

恨是因為,狡猾而又懦弱的唐人,總是能依靠那不甚高大堅固的堡壘讓我們蒼狼的子孫付出血的代價,還是很多血的那種。而且,唐人又總是能找到機會,點燃烽火,向後方示警,讓我們不敢過於深入唐國,也劫掠不到太多東西和人。

好在,偉大的骨篤祿可汗,用他睿智得到天神感召的心胸和眼光,敏銳地發現這裡是一條進攻朔州的最佳路線,就派了自己的義子白狼探路。

按照唐軍打仗的習慣,一定是數支小隊的斥候先行,然後是分撥的遊騎清理對方的前哨,最後才是大隊人馬的行軍。

如果沒有這三步,監軍一定會砍下帶兵將領的腦袋當球踢。

看著敵人的戰馬在踏進了幾個陷馬坑之後就不再高速奔跑,程務挺只得嘆息了一聲“突厥人也不全是蠢貨”,果斷放棄了收集“燃料”的舉動,迅速躲到了烽火臺上,準備伺機放冷箭。

您要問程務挺是不是怕死,為什麼不直接衝上去跟敵人決一死戰,為什麼不大吼一聲“來者何人”把敵人給嚇退?

“好寶貝啊!”程務挺撫摸著剛剛繳獲的鐵胎弓,對白狼的送裝備的行為非常讚賞,“耶耶要是有這好寶貝,才不會跟人家動刀動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