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小福子,高高興興地領了上官婉兒的賞錢,高高興興地趕上樓船,高高興興地回稟了經過,就等著太子爺龍顏大悅一下。

做為一個合格的下人,只要主子開心了,他就開心了——起碼,他是這麼跟李餘說的。

李餘果然很開心:“你很會辦事嘛,該賞!”

該賞您倒是賞啊,在那裡猶豫個什麼勁呢?

難道在積蓄力量?

小福子等啊等啊,李餘終於說話了:“姬無斷年紀大了,還動不動跟我擺老資格,要不,把你給換上去?”

小福子一聽就慌了,急忙跪地求饒:“太子爺饒命啊!老祖宗……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姬總管很厲害的,我們都得認他為老祖宗,奴婢實在不敢想他的職位呀!”

李餘笑了,對著李孝逸說道:“看看,就是一個奴婢都有一顆追求上進的心,咱們有什麼理由不努力呢?”

李孝逸翻了翻白眼:“這個小崽子,居然敢給姬無斷下套,倒也有幾分膽色。只是他終究還是見識少了些,當不了什麼大用。太子您信不信,只要咱們回到東都,這小子就會消失。”

野心這東西,每個人都有,只是貪圖的東西不一樣。

有人喜歡錢,有人喜歡權,有人喜歡美色,更有人喜歡全都要。

所以,一個小太監抓住機會想更進一步,想達到監生巔峰做個大內總管的願望,不過分。但前提是,要量力而為。

就現在小福子的能力,貿然挑戰姬無斷的權威,無異於找死。但,別人不一樣。

比如,李孝逸。

他就覺得自己的力量很大,可以達到任何他願意達到的目的。不管他在李餘面前如何伏低做小,但那只是自保之道,只是對皇權、對天后的敬畏,跟李餘的個人能力沒有一文錢的關係。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能有什麼能耐,也敢來指導耶耶打仗?

還不是仗著投胎的技術好點,還能來幾句酸不拉幾的詩文,僥倖入了天后的眼,就在這裡白白等著撈軍功、混封賞?

今天,我一定要讓你看看,太公我是怎麼打仗的,也免得你狂妄自大,小覷了天下英雄。

心裡帶著一股氣,做起事來就不一樣。

李孝逸一改前面的拖拖拉拉,碩大的將旗展開,上千艘戰艦一字排開,阻塞了運河,遮天蔽日一般直往揚州而來。

但數十萬的人馬,哪裡是那麼容易就到位的,等大隊人馬趕到淮陰的時候,兩個月已經過去了。

李餘這個兩輩子都是北方人的人,對“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本來還有點小期待,但很快就不期待了,只剩下一肚子的怒火,再然後就是麻木,無盡的麻木。

每天坐在船上慢悠悠地順著河漂,每天看到的風景幾乎一樣,每天看到的就那幾張毫無表情的臭臉,每天吃的都是那似乎亙古不變成分不明的行軍糧,都會變得麻木吧?

要不,找人把柳眉月叫回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別看李孝逸好像處處配合,唯李餘馬首是瞻的樣子,但這軍中真正話事人還是他李孝逸。李餘相信,只要自己出爾反爾,第二天就會有自己的段子被廣為傳頌。

所以,精神享受就不用想了,但咱們能不能別再吃這豬食一樣的行軍糧了?

李餘可是親眼見過,那胖廚子(好像廚子都不怎麼瘦?)把一塊黑黝黝臭烘烘的醋布放到熬的稀爛的粥裡,再剁碎一堆菜葉,一攪拌,“美味”的行軍糧就新鮮出爐了。

有新兵蛋子嫌棄味道不佳,不想吃,被伍長一個大耳刮子給抽了回去:“愛吃不吃!當年耶耶跟突厥人打仗的時候,薅一把草混著雪就嚥下去了,那來的熱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