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是個技術活。

什麼可以抄,什麼不可以抄,抄到什麼程度,抄到了的東西該歸誰,都很考驗一個官員的經驗和水平。

如來俊臣第一次抄楊炯的家那樣的做法,就顯得很low,很是被有經驗的過來人嘲笑了一番。

儘管來俊臣嘴上說無所謂,人嘛,誰都有第一次,習慣了就好了嘛!但誰都不想被人看不起,尤其是現在這個關鍵期。

所以,這次抄韋玄貞的家,來俊臣是憋著一股氣,想要做出一番成績的。

為此,他在高人的指點下,制定了幾項策略,並當著那些羽林軍官兵的面說了出來:“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說我是無賴出身,說我是兩面三刀的小人。說實話,我也看不起你們!但,現在是我為首,你們誰不想死的,就得老老實實聽話!”

看你那醜惡的嘴臉!

我家的狗都比你有人性!

我呸!

雖然大家心底都在罵娘,嘴上卻都是異口同聲地說道:“謹遵少卿吩咐。”聲音整齊劃一,一看就是組織性紀律性的精兵強將。

來俊臣很享受這大權在握的趕腳,假裝沒聽清:“你們說什麼,都他孃的沒吃飯嗎?”

“謹遵少卿吩咐!”

“嗯,很好!”

來俊臣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你們要明白,韋家的每一根毛都屬於天后,屬於陛下,屬於……王爺!敢私自偷拿者,敢隱匿不報者,敢徇私枉法者,殺!”

這話說的,大家都有些糊塗了。

規矩不用說,反正每一次都這麼說,但每一次該拿的也沒少拿一文錢。但屬於天后、陛下還好理解,屬於王爺……哪個王爺?

國朝立國近七十年,不說王爺多如狗吧,但連追贈的算上也有好幾百了,您說的王爺,究竟,是哪一位?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沒看見那位?”有眼神好計程車卒提醒同槍,再不著痕跡地抬抬手,指著一頂暖轎。

“哦哦哦,明白了。”

被指點的袍澤虛心受教,忙不迭的表示感謝,順便很不負責任地許諾一條龍服務,眼神卻是很不自覺地瞟向那頂暖轎。

轎子無所謂,拋開身份單論錢的話,大家用的暖轎也不見得比那個轎子差了,但關鍵是裡面坐的人。

裡面坐的是誰?

除了被天后逼著來表明立場的李餘,還能有哪個大冤種?

此時,轎子中的大冤種李餘正在默唸聖人經義:“生活就像那啥,如果你不能反抗那就閉上眼享受……”

至於轎子外的種種一切,只能繼續學習聖人教誨,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了。

可是,你特喵的來俊臣想怎麼著?

後廚六十來歲的廚娘,你也要讓她跟著韋玄貞發配,你還是不是個人了?

還有那五十多歲的花匠,遠房來寄宿的親戚,你都要一網打盡,統統算到韋玄貞一黨,是不是有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