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才是最大的牢籠,一旦進去就再難逃脫。李餘,你當謹記。”

…… ……

如果真的按天后所說,名利是人世間最大的牢籠,那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腦袋極力想鑽進去,而且一輩子都不願意出來。

一旦嚐到了名利的滋味,再出來那就太痛苦了啊!

就像現在的薛懷義,就很痛苦,很迷惘。

好端端的怎麼就失寵了呢?

不就是跟李餘他們玩了幾次嗎,不就是在街上打了幾個紈絝和小芝麻官嗎,不就是抓了個弘首觀的觀主來當和尚嗎,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還別說,抓個道士做晚餐,啊呸,做和尚,還是很有成就感,很讓灑家心裡痛快了幾天。

只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愉悅過後總是無盡的空虛。

昔日的小夥伴也不來找他愉快的玩耍了,稱兄道弟的王公貴族們也得病的得病、外出的外出,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共謀一醉的朋友了。

如果薛懷義是白居易,此時一定會吟誦一句“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再來個“猶抱琵琶半遮面”,引得“江州司馬青衫溼”了。

江州司馬還沒哭,白馬寺中碩果僅存的那位老和尚,倒是嗚嗚嗚嗚地哭泣起來。

“你個老不死的,在這裡嚎喪呢?”

本來心裡就不痛快,見那個老不死的居然敢不務正業——收香火錢,薛懷義不禁勃然大怒,忍不住就要對他飽以老拳了。

“你是不知道啊,這白馬寺可是中原佛家祖庭,天下第一寺廟啊!”老和尚耳朵背,只顧沉浸在昔日的輝煌中。

“這裡,有我漢文第一部佛經《四十二章經》,有第一部漢文戒律《僧祗戒心》,有第一位中原僧侶朱士行,更是我中原第一次西天求法後建立的寺廟。如此多的第一,盡皆化為一片焦土,怎能不讓人唏噓。”

沐浴在夕陽下的老和尚,渾身散發著金光,宛如佛陀降世,不似凡人。

耶耶出現幻覺了?

薛懷義揉了揉眼睛,一腳踹了過去:“跟灑家裝什麼大尾巴狼呢?說的跟你親眼見過一樣!”

“見過,貧僧我當然見過!白馬寺在前朝那也是香火鼎盛,遊人如織,每天的香火錢都能把功德箱砸爛數個啊!哪像現在?”老和尚一指空了許久的功德箱,不說話了。

說到錢,咳咳,功德,薛懷義也沒話了。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大家都不來捐功德了,即便是無上佛法亦不可度,如之奈何?

總不能去搶吧?

這事放到以前大概還行,現在嘛,薛懷義相信,只要他敢動手,立刻就會有大批不良人把他摁倒抓到洛陽府。

風險太大,划不來啊!

老和尚似乎又陷入了糊塗,指著那早就坍塌的大雄寶殿:“這裡,以前有釋迦、阿彌陀、藥師‘三世佛’,韋馱、韋力二天將,十八羅漢。”

又指著山門:“從那裡開始,依次是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清涼臺和毗盧閣。天王殿內供彌勒佛、四大天王,大佛殿內供一佛、文殊普賢二菩薩、迦葉阿難二弟子。門外還有白玉雕成的白馬一匹,那叫一個值錢啊……”

薛懷義早就聽得不耐煩了,再次一腳飛踹,把老和尚踹的飛出老遠:“灑家正窮著呢,說這些屁話,給灑家添堵呢!”

老和尚摔得一臉都是血,卻還依然在訴說著昔日的輝煌:“那時候,咱們白馬寺是真的富得流油啊!那佛像上都是金箔,厚厚的金箔啊!”

“我去你大爺的金箔!”薛懷義追了過去,又是一頓好踹,“叫你顯擺叫你顯擺!耶耶今天就送你去見你的金佛……哎,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