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中的崇禎聽到這話,表情收斂了起來。

他面色沉靜起來,望著朱慈烺,一字一句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崇禎揹著手,朝著座位走去,坐在了自己批閱奏疏的地方。

門外的範復粹和周延儒三人,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

只能尷尬的站在原地,聽著裡面的內容。

崇禎望著自己桌子面前的奏疏,笑了起來。

笑容中,滿是淒涼。

“朱慈烺,你看看我的頭髮,是不是白了?你看看我的眼睛,這個距離,我都快看不清你長什麼樣子了。這些奏疏,我每天都看,每一個都看的非常認真,哪怕是無關緊要的奏疏,我也會認真的批閱,朱慈烺,你說我不看重大明的百姓?”

崇禎雖然是大明的皇帝,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可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覺的自己被冤枉了,會委屈的人。

他自認自己是歷朝歷代最勤奮的一個,或許在能力上,並沒有多好,但這些年睡的比雞早,起的比狗晚,每天都在想著大明各個地方的患亂。

為了治理災民,內帑銀錢不過百,新年無新衣。他幾乎成為了大明最窮的一個皇帝。

每年,戶部都會有大量的銀子撥下去,他朱由檢不重視百姓?

百姓可以這麼說他,可朱慈烺憑什麼能這麼說自己?

“看看這皇宮,朕什麼時候大手大腳的花錢過?看看戶部,每一分錢,不都是在賑災?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能說出朕的面子重於一切這種話?”崇禎非常的不理解。

說完這些之後,他仔細的盯著朱慈烺,希望能夠在朱慈烺的臉上看到一絲愧疚,哪怕是一絲。

可是沒有,朱慈烺眼神仍舊平靜,甚至還有一絲絲的不屑。

“你說話啊?”崇禎突然大吼道,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周皇后上前道:“皇上,太子他年紀尚小,口不擇言,心比天大,求您原諒他!”

歷朝歷代,皇家都有手足之間的殘殺。

周皇后不希望崇禎和朱慈烺也出現這種危機。

朱媺娖也終於發現情況不對勁了,和周皇后跪在一起,希望崇禎能夠消消氣。

周圍的侍衛錦衣衛,全部跪伏在地,甚至外面的周範張三人,同樣也跪在了地上。

這就是封建王朝的皇帝,皇帝的威壓不容侵犯。

此刻的朱慈烺,就是在侵犯崇禎的威嚴,而且,他還打算殺人誅心。

“那麼父皇,這天下可因為你專心奏疏而有所改變?災民可因你戶部撥銀吃的上飯?反賊可因你勵精圖治放棄劫掠?”

朱慈烺問了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裡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利刃,一下一下反反覆覆的插入了崇禎的胸腹。

他開始腦袋冒冷汗,這一刻,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朱慈烺。

朱慈烺繼續道:“所以父皇,你的努力都沒有用在關鍵位置上,你只是在浪費時間,明明你可以早點躺在龍榻上休息,反正努不努力都一樣,可你還是在做無用功,因為你要擺出一副勵精圖治的模樣,這不是好面子?

大明現在環境危險異常,我擔心媺娖,讓他跟著天雄軍一起回皇城總好過跟這十幾個錦衣衛吧?為何父皇一定要把媺娖帶回來?中途萬一遇到什麼意外呢?錦衣衛本身就扎眼,中途但凡碰到百人以上的反賊,你讓他們如何護得住媺娖?”

一番反問,讓整個宮殿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