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吳青從睡夢中醒來,天還昏黑。

從緊閉的木窗縫擠進來的曦光黯淡。

他昨晚大抵是做夢了,腦袋昏沉沉的,但在地上的涼蓆盤腿坐了好一會,也未想起昨夜做的哪樣夢。

吃過張仔七熬的粥。告別張仔七和姨媽,吳青原路翻山回吳家村。

比來時輕鬆多了。銀元少了。

滿山是樹,但行在山中的吳青眼中並非全是青翠。

山林濃密,枝葉交雜遮頂,金黃的日光穿過繁密蓋頂的山林枝葉,只剩偶爾才見的光斑。

林密少光至此,黑灰較青翠更佔據了吳青的視野。

蟲鳴鳥叫不停,幾種齧齒動物在樹冠間騰躍,和葉片摩擦,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音。山中的生機由此才沒叫這黑灰色遮掩。

沒走完全程。快到吳家村時,吳青耳朵微動,聽見有呼喝聲由遠及近,從吳家村的方向傳來。

“毛娃?毛娃?”

聲音雜亂,不止一人在喊。

喊的人名,是在找人?

沒等吳青疑惑太久,前頭樹後繞出一人來。

吳青看著眼熟,是個吳家村的村民。

“吳老大家的阿青?”

這村民顯然認得昨天耍過一個小威風的吳青,張口問道,

“你從哪邊來?”

“河坑口村。”吳青反問道,“怎麼回事?”

村民直搖頭:“嗐,吳阿毛家的小兒子毛娃和他慪氣,昨個跑進了山裡來,一夜沒回。全村人正找呢。”

吳阿毛就是昨天吳青剛回村時,村口出言詢問而扛鋤頭的男人。算得上是吳青的族兄。

村民又問道,

“你從河坑口村那過來,有見到毛娃沒?”

毛娃是吳阿毛的小兒子,今年才六七歲。這樣年歲的孩子跑山林裡一夜未回?走丟了這是。

吳青想了想,他現在也沒無事,便回道,

“我同你們一起找吧,我剛從河坑口村那過來,路上未見到毛娃。”

村民哦了一聲,談不上失望與否。又不是他家小。只是同吳青一起,換了個方向,繼續喊聲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