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幾個鹽警在翻箱倒櫃,時不時的有玻璃瓶砸在地上,驚得人一驚一乍的,不過沒人苛責這點。鹽警們是粗人,而且剛經歷了事情。

吳青看完相片後,便習慣性的將相片翻了過來。不放過細節。

只有寫著“成賢俱樂部,豺先生”的相片背部不是空白, 有著雜亂而潦草的密密麻麻小字,充滿了喧洩的味道,看得出來沈義民在寫下這些內容時,是怎樣的不甘和癲狂。

“悔當記者,悔開眼界,悔查真相……歷盡艱辛, 方才脫出泥潭,為何要重新踏進去!?”

“乾國被毒霧封鎖十五年, 隔絕了洋人的堅船利炮, 隔絕了戰爭賠款,不知多少人苦淚下顎,又不知多少人幸甚至哉,以為故土與民族終於得了修生養息,奮起直追帝國列強的絕妙時機,好似印證了樂觀者的樂觀……

被毒霧封鎖七年後,出人預料的,真傳道門以默默無聞之姿態,一力肩起了民族工業的柱樑,薄弱的民族工業,所無法生產的曲軸,汽油,無縫鋼,母機,新式槍炮……源源不斷的從真傳道門所掌控的工廠運出……

但他們欺騙了我們!他們不是救星!

無論怎麼稱呼——祭祀, 儀軌,儀式……總之神兵的使用, 需要它們。

也許一開始只是適逢其會, 恰逢其時的在自然或社會的災厄中完成了神兵的儀軌,但是他們很快發現,並不總是能適逢其會的。

那麼,人為災難的接踵而至,就顯得不可避免了。

甚至於,也許十五年前將乾國與世界隔絕的所謂毒氣,根本不是毒氣!

——我不知道究竟要擁有何等低劣的私慾,他們才會將整個國家和民族拖入萬劫不復,千瘡百孔的境遇之中。

大概沒人會相信我,軍政商報,各行各業都收了他們的好處,但不要緊,我會證明給我們所有人看,證明他們是我們這個國家,我們這個民族,四萬萬人,陷入深淵的根源!”

“呼。”

吳青就站在中央的方桌前,深身上披滿了紅色的燈光, 呼吸著暗房內, 瀰漫著的顯影液的微酸氣味。

隱隱約約, 不是這間屋外,而是整個院子外邊,能聽見槍聲,大概是第九混成旅計程車兵們找到了躲藏的山匪,正在替他們的將軍,報那丟了一地的面子。

保安團也是管春武手底下的軍事力量,被人坑沒了,可不是丟了臉。

回到眼下,對沈義民寫的這篇“自陳”?先用這個詞吧。

其實吳青沒有太多的感觸。

如果非要說他看完這篇內容之後,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那就是滿足了他的一部分好奇心,以及又增添了相當的好奇。

而且說到底,這玩意最多也只是沈義民自己的主觀臆測,他要去證明,說明他自己也沒有證據。今天的明照法會發起的瘟疫,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和他們持有的神兵有關聯。

甚至明照法會手上有神兵一事,吳青也只是聽了湯成祖講的,到底有沒有,鬼才知道。

僅憑藉幾張有道士出場的照片,和幾行一廂情願的文字,來篤定真傳道門是乾國災難不斷的根源,以吳青的角度來說,未免太陰謀論了。

畢竟他前世大概是沒有玄秘力量的,而在他前世的那個時空裡,差不多時間的歷史程序中,那個某洋政府時期,不一樣是天災人禍遍地。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這事是真的,這也是新軍政府和各個一言九鼎,位高權重的軍頭們該去考慮的事情。

輪不到吳青一個八品小官去考量。

他拎得清,也有自知之明。

這一篇自說自話的“小作文”,讓吳青大抵了解到了沈義民去給邪教作內應的原因,好奇心就和雜草一樣在吳青心裡蔓延開來了。

不說他自己鹽警的身份,單說他的主線任務二,鬥姆錚勝槍……

確實該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多知道一些,沒有壞處。

不過和喜歡聽風就是雨的部分人相比,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作文”不太行。

吳青收好這些相片,邊上的鹽警們,也大都搜完了自己的片區,對著吳青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