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當時,著實震驚了一下施大海。

儘管這徒弟有些小心思,但在施大海眼裡,這無關緊要,聽話就好。到目前為止,吳青就很聽話,肯幹。

武藝好,聽話,肯幹。

能順利渡過試署期,被實授的鹽務巡警,大都如這樣。

有一點,施大海從來沒有和吳青講過。

能夠順利渡過試署期的新鹽務巡警,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即使有帶教師傅的幫襯,但缺少玄秘手段的試署期新警,面對各種詭異,難免會死得莫名其妙。

原因很多。新警的自以為是。遭遇的邪祟,其手段的不確定性。或者更乾脆地連帶帶教師傅一起下落不明。這種例子不多,但也不少。

譬如上一組水西夜間巡警,就死得無影無蹤。施大海被支來水西,除了能力出眾,外派到鄉下太浪費之外,也有要查一查此案。不過目前還沒頭緒。

“只是透過率低這種事,就沒必要講給新警知了,要不然給他徒加壓力不是。”

施大海拖沓著皮鞋,每邁出一步,腳後跟得在地上拖出老遠,灰塵被帶起,灰撲撲地一直跟在他身後。他走的不慢,但怎麼看怎麼彆扭。因為模樣懶散。

正常來說,他一早下班後,用過早點,歇一會,就會去尋個三等妓院。

不是一二等妓院,一二等妓院太貴。

也不是四等妓院,四等妓院太慘。

按理說他官俸不低。施大海不是新巡警,官俸的發放比軼一等科員,每月五十多塊。還時常有禮金酬資。但他一月該有三十天宿在妓院。

照他這種花法,別說一等科員,怕是隻有一等科長才能每日在高檔妓院過夜。靠的還不是俸祿,是官銜。

而且雖然施大海沒結婚,但不是沒有家人,有一老父,住老宅裡,靠他俸祿過活。只是他不常回去。

綜合比價之下,三等妓院,於他最適宜。

公口巷,翠香室。

“施爺,您來啦?”翠香長的一般,但是嗓子甜,善解人意。

施大海也常光顧。但施海和別的窯皮(妓院常客)不同,他不幹那事,光聊天。翠香就也喜歡這位差爺。

畢竟這種事做多了也膩。

沒比妓女更膩這事的了。

施大海笑眯眯地摟了過去,耳朵卻抖動了下,才扎進翠香室大門的腦袋一個後仰,偏頭向翠香室隔壁屋眺去。

木門半遮半掩,一個穿巡警制服的禿頭男堵著門,門後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尖叫聲。

很淒厲。

施大海眼神一冷,問翠香道,

“你這隔壁是?”

翠香的神色有點不自然,“新搬來一對小夫妻,估摸著是外埠人,不熟悉咱們這片情況。”

不熟悉的意思就是,不知道這個公口巷,全是妓室下處。

施大海松開翠香,退步出來。

翠香叫道,“爺?”

施大海回了一個笑臉,“等會來。”

說著走到隔壁屋前,門頁後的禿頭巡警滿臉橫肉,非善類,覷了施大海一眼,看見施大海身上的制服,說不上冷淡還是熱情,

“這位朋友,我們所長在裡頭抓私娼,補妓捐,您去別處逛逛?”

大乾民國的妓行,是合法行業。合法行業,就得交稅,妓行的稅,叫妓捐。

私娼就是沒有取得證件的妓女非法營業,不上稅的。就常常會被餘江巡警廳的巡警查處督罰,迫使其補繳妓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