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你沒有別的價值。”

這句話說完,克萊恩自己都覺得自己太欠揍了,有種能一口氣喝兩瓶“挑釁者”魔藥的美。

但不得不說,這樣的說話風格才最符合大家對“詭秘之主”的印象——但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這位源質化身已經被公認為是一個性格糟糕,很懂人心,喜愛折磨,戲耍和惹怒他人,最喜歡說話不說完,綜合起來宛如阿蒙PROMAX的存在了?

大概是外神的集體厭棄,知識之妖對他的超低要求,和這三條途徑的高序列的性格表現吧……

以阿蒙那個天生的性格做參考,還有“詭法師”,“秘偶大師”,“欺詐師”,“偷盜者”……等等等等的魔藥名稱來看,福生玄黃天尊根本不可能良善,只會更加地惡劣恐怖!

……安提哥努斯發出一聲稍微粗重的呼吸,手背上剛平復下去的青筋又重新炸起。

對於一個掙扎著奮鬥至今,甚至為了力量孤注一擲地成為“半個愚者”的人來說,這樣的評價實在是奇恥大辱,蔑視祂的人格,將祂當做純粹的非凡特性容器。因此在聽清對方的話語的的一瞬間祂就被這句話激怒了,簡直有種拍案而起主動向詭秘之主發起進攻爭取直接被對方殺死的衝動。

“不過,我也學會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你來到這裡之前,我持續開展著一個會議,召集一些非凡者來到這裡,讓他們進行交易,或者想辦法從我這裡獲取什麼。”

“在甦醒的最初,我隨意地選擇了兩個人類,想要獲取他們的記憶,瞭解現在的情況。而其中一個大膽的人類卻對我說:‘您不覺得聚會的形式很有意思嗎?雖然您的力量超越了我們的想象,但世界上總有您不瞭解不擅長的領域……我也有著獨屬於自己的經驗、見識、渠道和資源,我和她也許能在未來某些時候,幫您完成不方便自己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克萊恩回味著最塔羅會的最開始,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對阿爾傑,也對當時的他:

“人在無知的情況下總是如此大膽。”

大膽到在一個身份不明的高位者,和一個陌生人面前暢談成為非凡者的理想;

大膽到用這樣直白的話語請求高位者為他開啟一個‘聚會’;

以及,大膽到敢於使用“愚者”這個稱呼。

安提哥努斯愣了一下,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閃過了那傳說中的“救贖薔薇”。

作為一個在第三紀時因為黑夜女神的緣故被迫和姐姐掙扎逃命,幾乎整個紀元都躲在北大陸山裡的鄉下天使,安提哥努斯當然沒有被邀請參加那次盛宴的機會,但這不妨礙祂瞭解其中的內幕,以及在北大陸的頂級觀眾席上親眼目睹太陽墜落後驚世駭俗的慘狀。

想到這裡,祂不得不佩服“烏黯魔狼”科塔爾,雖然對方膽小又善於逃跑,還有點牆頭草,但祂敢待在鳥不拉屎的神棄之地一呆就是成百上千年,安提哥努斯自己可不敢。

不過,當初的“救贖薔薇”是遠古太陽神為了自殺而聚集的,必然都是神靈和接近神靈的強者,但是從自己和自己相鄰的那兩條途徑的特性來看,包括剛才“詭秘之主”自己談論起會議時玩笑般的口吻,安提哥努斯都不覺得這個會議本身具有多高的含金量。

應該都不是強者,因為天使級別的強者就會意識到這裡是什麼地方。

但應該也不會太弱,因為弱者並不值得玩弄,即便是阿蒙分身,也不會戲耍對付半神之下的存在,那純粹是浪費時間。

所以,最“好玩”的應該是那些處於中序列,在半神左右,對神秘世界略有了解又對高層一無所知的非凡者,玩弄這些自以為知道很多,很有資歷和能力的人,才是最有趣的。

“他們確實幫了我很多,所以我對人類的‘等價交換’的小遊戲越發有興趣,他們也因此獲利,並且都很敬重我。”

“從我甦醒至今,會議已經開啟了數百次。”

“大家各取所需,期待著每週會議的到來。”

當克萊恩回憶著塔羅會成員們的話語和第一次到來時緊張拘謹的摸樣的時候,安提哥努斯已經在心裡笑出了聲,並且為這些可憐的小玩具們默哀了——祂可不認為詭秘之主會認真地玩這個等價交換的小遊戲,這世上又哪裡有一個“等價”的標準呢?更何況這是對舊日的化身,即便對方只是隨口說幾句話,給一個爛大街的知識,那些得到了情報的小傢伙們估計把靈魂賣了也都還不起。

再說了,詭秘之主能有什麼需要的?

如果祂一直不提條件卻放出情報,甚至只是提供這個場地,那這些交易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祂單方面的施捨,一個按照祂的喜好存在的遊戲盤。

“你會把你的特性和唯一性交給我。”

克萊恩慢條斯理地說,同時和安提哥努斯的視線相對。

對方看不見自己的眼睛,卻也模糊找對了位置,凝視著面部的灰霧,做出了在和他對視的樣子。

安提哥努斯笑笑:“是的,我別無選擇。”

“但你現在出現在了這裡,意味著我也會給你一個等價交換的機會。”

克萊恩簡短的答案很快消逝於恢弘的神殿和瀰漫的霧氣內,但在安提哥努斯的心中卻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暴,這句話卻長久迴盪,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等價交換……”

聽到這句話,安提哥努斯沉默了許久——不算太長,但對祂來說,已經很久了。

半晌之後,“半個愚者”緩緩鬆開了拳頭,長長地嘆了口氣,再一次抬頭注視著灰霧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