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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去放火?在這個時候?哪裡來的蠢貨,這不是白給對方遞談判籌碼嗎?”

赫溫·蘭比斯從窗臺看到了火光,他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舒展開。他在心裡抱怨了幾句這個按捺不住脾氣動手的傢伙,開始思考如何利用這件事情。

現在才是晚上十點,晚宴即將結束。

對貴族和富人們的來說,晚上的娛樂活動才沒有開始多久。但街道上已經非常安靜,平民們要麼已經在一天的辛苦勞動之後爭分奪秒地睡下,要麼還在路燈底下繼續工作,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在街上到處走動,抓緊警察沒有找來的時間在公園或者避風的角落裡小睡一會。

當火舌舔上豐收教堂三樓的牆壁,將嶄新的木頭窗框燒成黑色,在剛剛粉刷上去不久的白色牆壁上留下刺目的焦黑痕跡的時候,周圍的街坊逐漸亮起了燈,不少人開啟窗戶,走上街頭,張大嘴巴看著這熊熊燃燒的教堂。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全都只是看著,沒有人去嘗試救火。

赫溫·蘭比斯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即便是貝克蘭德人,居住在豐收教堂附近的應該也有信徒,不可能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全部作壁上觀吧?

他想了一會兒,眉頭又漸漸地擰到了一起。

他覺得這些人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一時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全部幸災樂禍地看著,甚至連隨手就能喚來雨水澆滅大火的教會都裝作沒有看見,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赫溫·蘭比斯有些疑惑地轉過身,他決定不去看眼前這幅有些詭異的場景。

他沒有看見,火焰燃燒著,不斷地擴大範圍,將那些像雕塑一樣矗立在周圍的人燒成真正的雕塑。

在外面吹了接近半小時的冷風之後,他回到溫暖的舞廳裡,發現人們依然在討論,舞曲已經演奏到了最後一首,但是卻遲遲沒有結束。他以為這是主家看討論的氣氛熱烈所以延長了宴會的時間,但聽了一會兒,卻發現當樂曲演奏到最後一個樂章的時候,又詭異地回到了第一樂章,迴圈往復。

他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鐘,發現時間依然是十點。

赫溫·蘭比斯的瞳孔微微放大,緊接著猛地豎起成了一條直線,閃耀著讓人不敢直視的金色,他站在角落中掃視著舞廳裡的每一個人,試圖找出那個在暗中動手腳的傢伙。

情緒不穩定,偏激,難道是剛才那個小觀眾的後臺也在這裡?

費內波特的“暴怒”來了?她在暗中操縱這一切,連我也沒有注意到?

就在他警惕萬分的時候,忽然,舞廳中爆發出了爭吵的聲音,一箇中年人似乎和另一個人起了口角,爭執不休,推推搡搡。旁邊的人卻不制止,好像沒有看見一樣繼續進行著自己的活動。赫溫·蘭比斯一經發現了不對勁,他剛打算介入眾人的心靈島嶼看看情況,忽然耳邊出現了一聲槍響。

“砰”!

這聲槍響讓他的瞳孔驟縮,大聲吵鬧的中年人的四分之一個腦袋消失不見,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飛濺到了他方圓兩米之內所有的人身上,他被華服包裹著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

室內舞廳也因為這聲槍響安靜了一瞬間——一瞬間這裡安靜得可怕,無數雙眼睛一齊看著開槍的那個人,然後又看著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和他靜止不動的,像是一袋土豆那樣臃腫的身軀上。

“大家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這是心靈瘟疫嗎?赫溫已經有些不確定了。

赫溫·蘭比斯在這個瞬間忽然感到恐懼,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懂那些人的眼神!

沒有人驚恐,沒有人慌亂,沒有人為倒在地上的那個男爵說哪怕一個字,所有人都在這一剎那變了眼神和表情,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周圍的人——這個眼神就像兇手開槍前的那一秒。

……

豐收教堂著火了,在黑暗裡,明亮得像是燃燒的火炬。

奧黛麗站在馬車邊,眼瞳中映著這沖天的火光,她有一瞬間的茫然,緊接著,她聽到了腳步聲。

一個熟人的腳步聲。

奧黛麗轉頭看去,她的視線穿過擋在面前的高牆,她精準且高效地透過神話生物的聽力和視力找到了近百米外自己的目標。她的虛擬人格分身輕飄飄地沉入潛意識海洋,進入了對方的心靈島嶼,一閃而過的熟悉的記憶畫面讓她立刻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果然沒錯,是休。”

她剛一進入對方的心靈,就立刻看見了對方面前正站著的一個人——一個帶著古怪的金色面具的人,奧黛麗迅速審視了休的心靈,發現其中有防備,有不安,也有對對方的畏懼和尊重。

“中序列,不是半神,應該就是休認識的那個軍情九處的上線……尊重?為什麼會有尊重,這個人是和休有著什麼別的人際關係的特殊人物嗎?”

一個個疑問像是氣泡一樣浮現,奧黛麗安靜地待在對方的心靈島嶼上,偷聽著對話。

“你為什麼不參與了?”戴著黃金面具的人用一種很不好的語氣說道。

這種語氣非常危險,讓奧黛麗產生了一種“如果談不攏說不定會當場動手”的危機感,但她看了看休的心靈島嶼,休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語氣而產生比較緊張警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