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事情嗎,阿茲克殿下?”

“……大祭司,如果冥河進入現實,會發生什麼事情?”阿茲克看了一眼周圍跪倒在地的人群,以及遠處越來越多跪下的人,為了儘快離開只好開門見山地問。

“當然是神靈歸來。”海特爾聲音嘶啞地說道,“祂將乘著大船從冥河深處歸來,無數魂靈託舉祂的船隻,阿茲克殿下,在那時,我們只需要跪倒在地,沐浴在神的威光之下即可。”

“年輕的孩子們主動長眠在河底,只為了在那時站起,為祂指引方向,拉動大船的繩索。”

“……這我知道。”阿茲克不想討論祭品的事情,覺得對方似乎在有意避而不談。他看了一眼周圍的平民和非凡者,將自己的聲音直接送到了對方的耳邊,“我的意思你也明白,大祭司,如果冥河真的透過這條河道進入了現實,到底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你應該也能想象到吧?”

“雖然你在河上做了很多措施,又是獻祭活人的靈體作為路標,又是在河邊設定封印想要限制河道寬度,但是……我們都知道‘冥河’到底是什麼,大祭司,你真的覺得你有能力限制它嗎?”

那可是源質……那可是“永暗之河”!

如果它真的進入了現實世界,天使哪來的本事控制它的走向,應該是它控制天使才對!

終於把這個在心裡憋了很久的問題問了出去,阿茲克感覺壓在心頭讓他終日喘不過氣的一塊大石頭終於消失了。阿茲克盯著對方的臉,試圖找出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但他失敗了。

在當面質問對方之前,阿茲克預想了很多種大祭司可能有的反應。大祭司一直身居高位,或許會因為自己的質問而不滿憤怒,或許會表達出不屑,又或者會如夢初醒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但此刻兩位執政官對視著,阿茲克看見海特爾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反倒是露出了一點疑惑。

“您要說的就是這個嗎?”

大祭司似乎是真的很疑惑,就好像阿茲克在質疑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這就是神靈的旨意,我們只需要服從就好。我已經回答了您的問題,作為主的孩子,您也要參與我們的行動嗎?”

阿茲克難以置信:“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那是源質!你把源質放到現實世界,你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了它。沿河的皇都和所有城鎮,不,整個拜朗都有可能會被吞噬,大祭司,難道你要把整個國家所有的人民都置於危險之中嗎?”

海特爾看著阿茲克,臉上的疑惑漸漸消失,祂皺了下眉,緊接著認真地回答道:

“原來您是擔心這個。”

“或許會吧,請問您有什麼解決措施嗎?”

“當然是立刻停止。”阿茲克說,“無論如何,不能親手覆滅自己的國家。”

他看得出來對方似乎並不太高興了,但還是看在自己是死神的親兒子的份上耐著性子繼續聽。

“這,神恐怕不會允許,即便我想這麼做,也不可能停下。”海特爾和以往一樣平靜,祂左右看了一眼,忽然低聲說道,“還有一件事情,阿茲克殿下,您恐怕還不知道。”

“什麼?”

“冥河確實發生了一些變化,就像您說的那樣,或許會給拜朗帶來不好的變化。”海特爾站在原地一動沒動,但是周圍的場景卻悄然之間變得扭曲,發生了變化。阿茲克警惕地看向四周,卻沒有阻止對方的行為,當景象再一次固定下來時,祂們已經出現在了靈界之中,卡爾德隆的外圍。

海特爾站在卡爾德隆的外圍,表情凝重地對阿茲克說道:

“在不久之前,我還能在祈禱後聽到主的聲音,並且在冥想時偶爾還會覺得自己彷彿被困在了一個沒有一絲光芒的地方,周圍都是水聲,彷彿身在深水之中。”

“我懷疑那是主給我的啟示,暗示祂自己或許遭遇了某種困境。”

阿茲克也不由地跟著變得嚴肅起來:“……所以你覺得開闢河道就是能夠讓祂脫困的辦法?”

“是,也不是。”

海特爾賣了個關子,忽然問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語:“殿下,您對拜朗未來的期望是什麼呢?”

“把國家正常地維持下去……”阿茲克直截了當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末了又感覺有些不對,“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對您的想法感到驚訝。您作為主的孩子,卻總是對死亡和永眠充滿抗拒……”海特爾的聲音緩慢且嘶啞,卻低沉地彷彿在歌唱,“……您對我們的國家的現狀還沒有了解嗎?殿下,不要再用北大陸的思維看待我們的土地了,我們是死神的子民,當終結降臨,我們應當欣喜若狂。”

“除此之外,難道您還有別的拯救這個國家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