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得對,我應該想到的。”克萊恩虛心接受,立刻認錯,然後抓著自己差點就被叼走的靈體之線從歷史迷霧裡跑了出來,關閉的門裡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

“看來你想請安提哥努斯幫忙把科塔爾吸過來的計劃失敗了。”伯特利總是被克萊恩這種好孩子的態度堵得說不出更挑釁者的話,但不得不說和這種晚輩相處起來很舒服,“不過也不用擔心,以剛才的聚合程度來看,科塔爾估計早就已經過來了,又或者‘幕布’已經脫離了科塔爾。”

克萊恩想了想,把自己的靈體之線捋順,說道:

“占卜結果顯示,安提哥努斯短期內並沒有容納一份序列一,也就是說祂現在是用過去的歷史投影強化了自己。”

畢竟大家都是相鄰途徑,“占星”和“占卜”本質上區別不大,都是透過透過各種手段或許資訊,只有獲取資訊的媒介和方式不同,克萊恩目前也掌握了這項技能。

伯特利不置可否:

“祂醒來之後就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安提哥努斯了,你現在與其想著和祂互幫互助,不如接受現實,把你那意味不明的道德底線放低一點,等祂被戰神打得奄奄一息再去。”

祂倒是不會說什麼“這也是終結安提哥努斯的痛苦”,“讓祂解脫”,“這是為了保護地球和人類”的話,這些話全都是廢話,屁話。只要不是對方自己要求的,那殺人說得再天花亂墜也不過是在大義凜然地欺騙自我。

這對高序列來說完全沒必要,因為相鄰途徑的對立和各自成神的野心已經為祂們準備了最好的廝殺理由,即便之前是陌生人,是朋友,是師長,是兄弟,都可以為了自己的目標向對方挑戰。

“我想成神,你也想成神,所以我們必須有一場戰鬥。”——這是再正確不過的。

“我會是一個好神,而你不是好人,你只會成為一個壞神,所以我殺你是理所當然的……”——這種話要是讓第四紀和之前的存在聽到,眾神和眾天使的笑聲能把星界都震動幾分。

打架就打架,你死我活就你死我活,有什麼話打完再說,但彰顯自己更加“正確”就大可不必。

或者,換個角度思考,現代的人類能夠在掙扎求生的間隙有了追求道德的慾望,證明也是社會在進步。那麼如果真的按照這個“真神位置有德有才者居之”的觀點來,上面的七位都得下來,然後人類自己推舉七個最有道德和責任的人坐上去——好吧,倒也是一個值得遐想的美好世界。

“我以為還能和祂合作的。”克萊恩說。

“你還想在本途徑晉升。”伯特利直接說出了克萊恩心裡的想法,“你不希望現在的我……我的身體成為雙途徑真神,對嗎?你要麼是忌憚我,要麼是不想佔據我的身體,融合我的精神烙印。”

沉默了片刻,克萊恩如釋重負地笑了一聲。

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這樣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幹得不錯。”

伯特利說道。

“就該這樣,克萊恩·莫雷蒂,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來自第四紀的天使之王開口:

“你就應該忌憚我,恐懼我,不給我任何更進一步的機會,這樣才能確保在你未來的成神之路上走得順利。即便我再怎麼表現出親切,對你的夢想表現出認可,你也要牢記——在你成為神靈,成為詭秘之主之前,我也是你的敵人,而且是最危險的敵人,因為我清楚你的一切,清楚你的家人和軟肋,我比阿蒙離你更近,而你並沒有防備我——你現在這麼想,倒是終於有點樣子了。”

說完了,伯特利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幹什麼?”

……

貝克蘭德。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但斯塔琳·薩默爾依然坐在窗邊,無法入睡。

在白天,她也一如既往地戴著面紗,不斷地在附近的食物發放點來回奔走,排隊,為了給家裡的兩個孩子多帶一些麵包回來。她已不再像前面幾個月那樣會頻頻低頭,害怕別人認出自己。如今,她只會焦急地眺望著前方,擔心還沒輪到自己,免費的食物就已發放完畢。

她今天白天一無所獲,而她的丈夫盧克同樣一無所獲。

每天的救濟麵包就是他們最新的食物來源,只有當天得到了新的麵包,他們才會把之前還剩下一些的,已經發幹發硬的麵包吃掉。餐桌上,兩個還不諳世事的孩子總是詢問父母親“為什麼沒有牛肉吃了?”“為什麼沒有果汁喝了?”“為什麼果醬只有一點?”,雖然他們總會因父母的關愛而能夠多吃一些,但他們的問題也總是讓人難過。父母親只能強顏歡笑,找出各種理由來搪塞孩子們。

盧克走了過來,他的臉龐瘦削了不少:

“睡吧,親愛的。”

明早還要起得很早去搶麵包。

斯塔琳嘆了一口氣:“盧克,我睡不著,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連水都喝不下去。”

盧克也嘆了口氣,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在妻子身邊的沙發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