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神低聲說道:“舊日遺民,周明瑞先生,你難道願意看到好不容易復興起來的高地共和國再一次淪為殖民地嗎?作為舊日紀元時半殖民地半封建國家的後裔,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不說這個,理查也曾經幫助過你好幾次,嗯,祂騙了你的錢,能用錢買來的天使太便宜了。”

凋零之主坐在一塊石頭上,手半遮著嘴,遮擋著揚起的笑容:

“從各方面的表現來看,你會是一個還不錯的神,至少對信徒有著適當幫助和視而不見的美德。你的存在讓我想到了一個徹底拯救這個國家(徹底摧毀祂的未來可能)的辦法,那就是……”

讓理查不得不依靠一個神靈活著。

“……你去庇護這個可憐的國家啊。”

……

深冬,雲朵灰沉,而煤氣資源因戰爭受到管制,路燈還未亮起。

時至四點就已經天空黑沉,還沒到五點,貝克蘭德已經昏昏暗暗,但路燈依然沒有點亮。

前幾個月嚴格執行宵禁的夜晚,貝克蘭德的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偶爾有馬車經過,乘坐的都是有足夠身份的人士。現在,雖然警員們不再維持宵禁,但是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少。

佛爾思穿著保暖的毛呢外套,出門前往附近的郵箱投遞稿件,順便準備購買一份報紙回去。

雖然已經是中序列的非凡者,但迎面刮來的冷風還是讓佛爾思不自覺地把衣領往高拉了拉,又把頭上的帽子往下壓了一些,只露出兩隻眼睛。

這樣黑的環境裡,如果不仔細分辨她的鞋子和背後的頭髮,幾乎都無法看出她是一位女性。

“煤氣公司也越來越摳門了……”佛爾思忍不住抱怨,“聽說還要漲價,還沒到十二月份就要漲價,到了過年的時候,普通人家真的還用得起煤氣嗎?”

小聲抱怨著,又是一陣冷風吹來,佛爾思無奈地裹緊了衣服。

環境的黑暗倒是沒什麼阻礙非凡者的視野,佛爾思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公共有軌馬車——這個天氣,馬兒們已經不願意出來拉車了,可以隨處上車隨處停靠的馬車減少,只剩下公共馬車還在執行——編輯部恰好就在有軌馬車會停靠的一個站臺附近。因此,付了三個便士後,她坐了上去。

車廂狹窄冰冷,就連坐墊都透著一股寒氣,因為不斷有人進出而儲存不住暖氣。

路過奧黛麗小姐經營的慈善基金會的時候,佛爾思從視窗往外看了看,見那裡已經關了門,只有最高處的幾個房間裡還亮著燈。

這個基金會大樓是街道上為數不多還能給員工在傍晚時就提供煤氣保暖和燈光的建築。

暖黃色的燈光從二樓和三樓幾個靠馬路的窗戶透出來,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幾個穿得很厚也很破爛的流浪漢靠在一起,擠在牆角打著瞌睡,似乎是希望員工下班後能夠施捨幾個銅板。

“今天是休息日,奧黛麗小姐應該不在這裡……如果那位‘正義’小姐走出基金會大樓的時候,看到牆角邊的流浪漢和乞討的孩子,肯定會忍不住施捨金錢吧。”

見到這一幕,佛爾思有所感慨,轉過了頭。

這段時間她看到的太多了。

本來東區是流浪漢和貧民的代名詞,而隨著國家的經濟不景氣,城區裡的流浪漢也越來越多。

很快,公共有軌馬車載著佛爾思穿過了一個街區,前往希爾斯頓區邊緣的編輯部。在路上,佛爾思偶爾看看窗外,偶爾思考下一篇投稿該寫什麼,車廂裡靜悄悄的,沒有人有心情說話。

在經過希爾斯頓區和皇后區相接的一個街道時,佛爾思恰好抬起頭來,看向窗外。

因為就在此時,天完全黑了下來,路邊的煤氣燈一盞一盞地亮起,照亮了徘徊在路邊的人們。

佛爾思窗外看去,燈光照亮了街道和城市,但街邊店鋪的門關著,隔著好一段才亮起一間商鋪。貝克蘭德似乎並沒有從冬日的下午甦醒,反而透露出一股疲倦的神態。

佛爾思的作家神經被觸動,她下意識地做了個抓筆的動作,腦海中閃過一些不成句子的模糊意向和單詞,過了幾秒,她按著太陽穴,緩緩地坐了下去,嘆了口氣。

“什麼時候能好一些呢……”

……

“快些,快到晚餐的時候了,趕緊把食材和今天剛剛送到酒莊的酒送過去。”

“今天的晚餐,伯爵大人選擇了從城外莊園供應來的牛肉作為主菜,還有來自封地的野味和蔬果,這都是上午加急運過來的,磕碰壞了把我們加起來賣掉都賠不起。”

“這些蔬果要做成餐前的番茄清湯和薯泥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