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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島嶼已經變成了紅色的世界,島嶼上的扭曲生命和植被瘋狂地生長,從自己的身體中分裂出一頭又一頭嶄新的個體,這個隱世的島嶼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變得繁盛。

島嶼劇烈地震動,紅光剛有蔓延出去的趨勢,卻又突然隨著羅塞爾的消失而停頓下來。

但是陰影沒有再一次匯聚起來。

沒有重生,沒有死亡,沒有第二次和更多次的降生,世界都極其突兀地安靜了下來。

月光像是水一樣融入了陵寢的每一個角落裡,它緩慢地充滿了每一個縫隙,每一個角落,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在陵寢中翻翻撿撿,似乎是在尋找剛剛還在這裡的羅塞爾·古斯塔夫的去處。

簌簌。

不遠處的深坑裡,被陰影巨人砸進地裡的愛德華再一次艱難地爬了出來。

“這就是你的選擇?”愛德華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

羅塞爾的未來有很多,唯獨沒有復活成功的那一條。“羅塞爾怒不可遏當場爆炸試圖讓墮落母神汙染自己”是一條未來的可能性,“羅塞爾憎恨墮落母神所以寧願自殺都不願意成為母神的眷屬”也是一條可能性,兩條可能的分支在於羅塞爾到底是討厭母神多一點,還是討厭自己多一點。

愛德華自己也很好奇這個。

就目前看來,在被母神汙染了二百多年後,又遭受了來自自己的女兒的精神折磨,羅塞爾現在討厭墮落母神更多一點。

祂既殺不死自己又不願意投身母神,最後就只剩下這一個選項了。

惡魔狀態良好,畢竟羅塞爾·古斯塔夫連續兩次洩憤似的攻擊並不可能給祂造成多少傷害(hp1),祂都要死了,而且在憤怒和汙染中掙扎許久不曾解脫。羅塞爾活了那麼久也不容易,人之將死其面也善,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愛德華倒也願意讓自己看上去捱了兩下很結實的打鬨祂一下。

這兩下子倒還讓祂有種懷念的感覺。

雖然不是祂的記憶,但在上個版本的“愛德華·沃恩”的記錄裡,同為羅塞爾認識的天使,羅塞爾會對查拉圖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對祂卻大部分時候都很隨意,甚至敢調侃自己古板。

在成為半神之前,羅塞爾都盡力讓自己在查拉圖面前從禮儀到發言都顯得規規矩矩,不願意觸怒這位神秘的占卜家,甚至連日記裡都很少提到對方相關的事情。

但轉頭來他就跟愛德華調侃老頭子的鬍子亂糟糟,喜歡發出讓人很煩的笑聲還一天到晚講謎語。

“如果占卜家都是這個樣子,以後我看到一個打一個!”

羅塞爾曾經這樣信誓旦旦地說過。

除此之外,羅塞爾又會問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祂這種性格在第四紀是不是沒有人喜歡,自己的下一本曠世鉅作準備寫什麼,下一個構思和發明來自哪裡,聊聊穿越前的電視劇和遊戲,好奇一些英國的鄉村風俗,最後話題又回到這次有哪家的小姐貴婦甚至先生少爺看上了變帥了的現在的自己。

同鄉的身份極大程度讓羅塞爾放低了交心門檻,即便舊版本的愛德華·沃恩不擅長對話,也沒有多少察言觀色的能力,羅塞爾依然能對著祂說好長一段時間的話。

他可能也不是想得到什麼回應,就是想說而已。

畢竟除了自己,那時候也沒人能聽懂這些東西。

成為神話生物,兩人的地位越發接近,能聊的東西越來越多,但是舊日紀元的事情越來越少。

當羅塞爾·古斯塔夫也不那麼脆弱之後,非凡能力的小打小鬧也逐漸增加了一些。

愛德華記得舊版本曾經和古斯塔夫家又許多互動,比如在因蒂斯的冬季,一場戰爭往往會以羅塞爾先往祂衣領子裡灌雪開始,以祂和羅塞爾進行神話生物的友好交流嚇到貝爾納黛去喊瑪蒂爾達或者阿黛拉來調解結束。

當然,如果阿黛拉先來,很有可能把戰況擴大,讓孩子和瑪蒂爾達也化身雪球戰士。

記憶中的小貝爾納黛·古斯塔夫,和現在站在月光下的貝爾納黛逐漸重合了一些。

往世不可追……也沒什麼好追的。愛德華先是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躲藏到了月光暫時照射不到的石碑碎塊的陰影中,詢問不遠處的貝爾納黛:

“你不是很愛你的父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