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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帶著血氣的風陡然竄進了東區的一間破房子裡,離開時留下了一隻蝙蝠化身。

大概過了十分鐘,代罰者和高階執事追了上來,前者踹開破房子的門,差點把泥牆都一起踹塌。一道閃電將隱藏在角落裡的小蝙蝠化身打了個粉碎,高階執事掃視了一圈室內的情況,又看向遠處隱約閃動的紅色月光,搖了搖頭。

“追不上了。血族子爵的移動速度太快,只要他願意損耗靈性頻繁瞬移,我們絕對追不上。”

他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思索著說道:

“不過,關於血族的情報也得到了更新,我們現在知道他們能夠製造出滿月環境,並且在該環境下全部能力都會得到極大提升。在這次殺雞儆猴的任務結束之後,貝克蘭德之內的邪教徒應該會減少許多,只需要等待教會的下一步命令即可。”

代罰者不滿地哼了一聲,對這次任務的失敗非常不爽。

“好吧!也不算完全失敗!至少信仰大地的邪教徒沒了,有了這樣的警告,這段時間裡以費內波特和大地母神教會的名義跨國境拐賣人口、海上偷渡的老鼠也會少很多!”他憤懣地說道,“帶這麼多人出來,結果還讓最重要的那個序列5跑了!我看我們回去都得去懺悔室待著了!”

高階執事眼觀鼻鼻觀心,將對方的話語左耳進右耳出。

眼下這樣,確實是只能放棄任務了。

他們達成了一致,不多時,風又吹了起來,將兩人包裹著從東區離開。

埃姆林全然不知道兩個追兵已經離開,他帶著紅色的月光像風一樣跑到了東區的深處,直到眼前還是產生暈眩之後,他才被迫停了下來。在僅有的理智和冷靜中,他緊咬著牙,儘可能地平穩地落到地面上,習慣性地維持著血族的形象,然後走進了一棟空蕩無人的房子。

“告訴我啊……”

他關上門,隨後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那樣坐倒在了一遍。

面前是一張缺了腿的桌子,桌子前面的窗戶沒了玻璃,坐在桌前能夠看到陰雲密佈的天空。

“無論是始祖,還是母神,至少給我一點啟示吧?!”

埃姆林攏了攏衣服,低低的自言自語中帶著他自己的都沒有察覺到的崩潰和慌亂。他用手指在桌上那層均勻又厚實的灰塵上勾勒出大地母神的聖徽,隨後抬起頭,看著那片天空,渴望著能夠有什麼東西出現,哪怕是像烏特拉夫斯基那樣讓他去死也好——至少,至少不要讓他這樣活著。

“告訴我啊,告訴我我被選中的理由!”

他對著這個聖徽發出帶著些抽泣的咆哮:“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是我!”

既然您在給予尼拜斯大人的啟示中提到了我,既然您暗示我向“愚者”祈求,為血族在時代的變革中尋找方向,那為什麼不願意再稍微多說兩句話,為何不願意告訴我我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被選中,我這“救世主”又要如何去拯救?

僅僅是因為我向“愚者”的祈求得到了回應嗎?

“母神,始祖啊,至少告訴我該做什麼吧!至少告訴我犧牲了他讓我活下去到底是為什麼吧!”

為什麼選中我,“救世主”究竟該做什麼!尊敬的始祖,我應該怎麼做?慈愛的母神啊,您又為何要保留我的性命?建立在烏特拉夫斯基身上的犧牲到底是為了得到什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完全變成了咆哮,可除了從這個破洞吹進來的風之外沒有任何回應。

片刻後,埃姆林忽然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作為信徒,作為眷族,又剛剛被神的啟示拯救,他怎能這樣無禮這樣蠻橫地對神靈意氣用事呢?

“對不起,對不起……”

埃姆林陡然間感到了比剛才更大的惶恐不安,如同兒時闖禍之後被母親發現。他立刻伸出手,擦掉了桌面上母神的聖徽,隨後又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深深地低下頭去,彷彿在向某個看不見的人認錯。

“我錯了,讚美您,慈愛的母親,讚美您,始祖,懇請你們的原諒,我不是,我……”

“……我不是在……”

在幹什麼?在大逆不道地做什麼?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手背再一次從自己的眼角擦過:

“我只是……”

他低低地嗚咽了幾聲,什麼都沒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