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炫耀它嗎?為什麼突然會收起來?”威爾森不相信,他環顧了同僚的住所一圈,發現了更大的疑點,“為什麼只有她一個女傭?你不是一直都炫耀自己的女傭數量的嗎?上一次我來做客的時候,客廳裡至少站著四個傭人!”

弗拉米乾笑了兩聲:“我最近財政狀況不太好,把她們都送回去了……”

“你是不是在準備逃跑?”威爾森突然說,“我記得私港上還會時不時有一些海盜船來停靠!”

“什麼海盜船?”一個聲音問道。

弗拉米的表情突然變得呆滯,他的雙眼中浮現出一個重疊的人影,但站在他正對面的威爾森並沒有察覺到異常,只聽自己的同僚用有些死板僵硬的聲音說道:

“……玫瑰學派的私港,一直有海盜船和海上走私船付錢停靠補給,他們願意稍駐軍裡的軍官到羅思德群島,一人三百費爾金……”

說完這些話之後,弗拉米又用一個很奇怪的語氣說道:“巴蘭卡,是誰在管理私港?”

“是一個怨魂。”

一個宏大陰森的聲音從窗外飄了進來,風吹動薄紗窗簾,柔軟的紗簾輕柔地撲上了威爾森的臂膀,他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窗簾擰斷了脖子,拖到了窗邊。

弗拉米打了個響指。

啪,像是一個魔術突然發生,又像是某種超現實的攝影作品,室內兩人的身體忽然膨脹開來,從衣服中滑落下去,變成了一塊又一塊方方正正的吐司麵包,成色比桌上的白麵包還要好。

他們的靈體被揉碎還原成了基本的靈性,像是塗上黃油一樣灑在了麵包上,給這些食物增加了一層特殊風味的靈性,無論是非凡者還是普通人,都能從中感受到獨特的美味。

理查飄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一個個吐司麵包各自長出了細細的手腳,它們在天使的指揮下排著隊從窗戶上跳下去,落在了旁邊準備好的大麻袋中,一切都充滿了怪誕恐怖的童話氣息。

“一人三百費爾金,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理查說,“私港的管理人看來有不少抽成啊?”

這你也想分一杯羹……巴蘭卡默默無語:“原本是扎特溫在管理,但他現在還在北大陸,私港就交給了一個怨魂,回去之後,我讓麥哈姆斯去問話。”

“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因為史蒂夫追殺莎倫結果自己死了,才把扎特溫派過去的?你們這真是一個一個送啊。找個時間讓扎特溫回來吧,蕾妮特死而不僵,我記得她的好徒弟小莎倫逃走的時候已經是怨魂了,說不定現在就差一個木偶來晉升呢。”理查搓了搓手指,把指甲上的一塊粗糙不平整的地方磨平,然後坐在窗臺上欣賞起駐軍軍區的夜景,打了個響指。

軍區中所有的人豁然在同一刻睜開了眼,在黑暗中閃爍著瘋狂嗜血的光亮。

同樣閃著寒光的還有他們的槍支和匕首,他們穿著睡衣不分你我地廝殺在了一起,反應稍慢一些的人往往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像個灌滿水的袋子一樣被刺破放血,最後像個破爛的木桶一樣倒在地上,慢慢地乾癟冰冷下去,被其他人來回踐踏。所有人都被極端瘋狂的情緒控制,他們很難想到還能開槍,因此有人發了瘋一樣搬起巨大的石塊像砸碎西瓜一樣砸碎別人的腦袋,骯髒的鮮血落在同樣骯髒的土地上。有人在混亂中撞到了燭臺或火把,任由大火瘋狂地蔓延,點燃所有能燒的東西。

“……不是要變成食物?”

“……”理查託著腮猶豫了一下,“你不覺得欣賞這樣的景象也很有趣嗎?沒關係,我記得東邊是他們的糧倉,不要讓火蔓延到那裡去就好了。”

“待會兒還要去教堂裡熘達一圈,你覺得造物主教會願不願意把教堂回收?那些壁畫很值錢。”

就在這時,她們的背後傳來一連串物品被摔碎的脆響,那混血的女傭手中的托盤歪斜,滾燙的茶水和精緻的全套茶具全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茶水冒著鳥鳥熱氣,打溼了她的鞋子。而她看著主人和客人散落一地的衣物,看著窗外的大火和混亂,目光呆滯,沒有大喊大叫,卻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理檢視了看她,伸手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女士。”

天使說:“你現在自由了。”

……

八月五日,因蒂斯,特里爾。

今天是豔陽高照的一天,這樣的日子裡,人們往往迷信會有好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約翰也是如此希望的,他緊張地整理著破舊的襯衫,將外套仔細地穿好,遮住襯衫背後讓他尷尬的破洞,平生第一次鼓起勇氣,靠近了那位於鬧市區的、高高的尖頂直指太陽的大教堂。

大教堂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約翰看著牆上的簡易標識,又看了看手中已經被反覆摺疊起皺的傳單,他吞了吞口水,靠近了其中的一條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