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

“啊!”

安曼達山脈隱秘的黑暗中,被逼著硬是容納了唯一性的新任“黑夜女神”以狼爪痛苦地抓撓著自己的臉龐,那些落下的狼毫和血肉在隱秘的頭紗的遮擋下化為無形,女神的信徒不會聽到神的發出山間的野狼般的嚎叫,也不會聽到某種酷似野獸嘶吼的語言化作囈語出現在自己的耳邊。

這是隱秘的好處——同時,他們也不會意識到自己的神變了一個人。

她的表情時而猙獰時而溫和,在某一個瞬間顯露出天生神話生物魔狼的猙獰兇狠,又在下一個瞬間變作一張隱隱帶著安寧意味的人類面容。

跨越千年萬年,這兩個曾經互為死敵的黑暗途徑高序列者的精神被以一種極端戲謔的手段糅合到了一起,她們再一次開始了爭奪,爭奪權柄,身份,自我乃至生命!

天之母親對自己淪為上位者鬥爭的一個工具一事並無異議,非凡世界中的弱者本就該被強者這樣揉捏,她曾經這樣對待過人類,那更強的神這麼對待她也是理所當然。

這就是世界的法則!

想要高高在上地成為最強者,永遠都可以隨意地玩弄別人?呵……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雖然因強行容納而痛苦萬分,因那些錨的祈禱而頭痛欲裂,雖然那兩位神靈都沒有考慮過她的死活,只在乎“黑夜女神”這個位置是否有人補上,但她仍然懷著感恩的心。

因為需要她活著,所以幫助她順利渡過了容納唯一性的那一瞬間,儘管現在在外來精神和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的折磨下痛不欲生,但這依舊是需要感激涕零的來自強者的恩賜!

“哈哈……阿曼妮西斯……”

那雙如夜空般沉靜幽深的黑色眸子中,兩個身影正激烈地戰鬥著。

天之母親的面容被垂下的黑紗遮蔽,但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彷彿是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為什麼……你要一直……以這種……像人一樣的面目戰鬥呢?”

“過去也是,現在也是……呵……難道你……從那時起,就已經……有了成為人類的一員的……?”

在她的不遠處,外神隨意地坐在一塊來自寧靜教堂的巨大石塊上,託著下巴思考這座教堂的建築結構,分辨著那些壁畫屬於《夜之啟示錄》中的哪些故事,隨後站起來準備走人,完全不在乎自己剛剛一手造出來的“神”接下來要怎麼辦。天之母親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本著饋贈必有代價的覺悟,天之母親勉強轉移了注意力,姿態極低地問道:

“請問……有什麼……我能做的……?”

“沒有。”

外神頭也不回地離開:“你贏了黑夜也可以,你輸給她也無所謂。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聞言,天之母親頗感無奈地自嘲了一聲。

是啊,無論是誰最後勝出,都會變成混合了兩個人精神的人格分裂,就算有錨的幫助,狀態也絕對算不上好。外神連傀儡都不需要,因為就算成為了真神,成為了多途徑真神,依然處於下風,就像現在這樣想殺就殺想換就換。唯有成為舊日,成為“永恆之暗”才能和對方平起平坐……

那麼……自己該做什麼?

天之母親艱難地在和阿曼妮西斯的意志拉扯中看向遠方,看向曾經的故鄉霍納奇斯山脈,相依為命的弟弟安提哥努斯就在那裡。

現在她成為了“隱秘之母”,能夠清楚地看到安提哥努斯那彷彿石凋般的睡顏。離開父親弗雷格拉的庇護之後,才知道玩耍的自由是何等奢侈,恐怖和死亡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色,永無止境的躲藏和逃亡成了她們新的人生。

天之母親始終無法理解為何阿曼妮西斯要堅持不懈地殺死所有的同胞同族,甚至追殺自己二人,更是對其實不算強大的安提哥努斯嚴防死守。同族之間的競爭不是理所當然嗎?明明人類也會和兄弟姐妹搶奪權柄,明明人類也會殘殺手足,為何就有罪了,要全部去死?

阿曼妮西斯,為何作為強者而成功的你不去繼承父親的位置,而是要對弱者殘忍殺戮?

為何不掛念父親往昔的庇護,為何要將全族作為投名狀倒向人類?

她覺得自己或許永遠都無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睡吧,安提哥努斯,睡吧。”天之母親閉了閉眼睛,神情有些哀傷,“做一個美夢,一個有家園的美夢……不要醒來,不要死去,我太過弱小,無力拯救你,這就是我能為你做的極限了。”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做好‘黑夜女神’,即便她們對我沒有任何期待,我也要扮演好……這個維持世界平穩的角色……”

她現在也不想知道原因了,這個困擾了她和安提哥努斯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原因在阿曼妮西斯死去的那一刻就變得不重要了,失敗者的人數增加了一個,沒有什麼會是永遠高高在上的。

就連那位強大的外神自己也說,她確實畏懼詭秘之主與上帝。

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