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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我買到今天限量的蛋糕了!”

佛爾思艱難地從人頭攢動的蛋糕店裡擠了出來,一隻手高高地托起蛋糕盒子,生怕來之不易的美味被其他焦急的客人們擠壞。

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讓你下午三點出門你不樂意,結果搶限量的蛋糕你上午六點半就去排隊……這次搶到了什麼味道的?”

“因為今早八點我就和編輯部聊完了,所以在剛開門就預定了一個,還好我來得早。”

佛爾思把蛋糕盒子交給休,伸手把因為靜電而開始亂飛的頭髮梳理好,高興地說:

“買到了奶油栗子蛋糕,是這周的新口味。”

紙盒子中飄散出熱乎乎的香氣,和蛋糕店裡的甜味一起,勾得客人垂涎三尺。

“你過生日時候我訂購的是橙子冰激凌蛋糕,是冬季特供,現在已經沒有了。”她有些遺憾。

休認真地說:“我很喜歡那個蛋糕,但是稍微有點酸。”

“三月份買蛋糕的時候還沒那麼多人呢,費圖斯食品工廠的發展真是太快了。”

佛爾思拉著休往回走,時不時回頭望著依然被圍得水洩不通的蛋糕店,感嘆道:“一開始只是賣糧食,結果這麼快就開起了特里爾風味的蛋糕房、巧克力加工廠,現在連罐頭廠都開起來了,聽說是以軍糧的標準制作的,營養均衡而且價格低廉。工廠的主人米蘭·諾拉費圖斯先生那麼富裕、有地位又那麼年輕,難怪都猜測他是大貴族家出來體驗生活的繼承人呢。”

“工廠一直在招工,週薪1鎊5蘇勒,作為普通食品工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雖然工作時長要長一些,一天要工作十二小時左右,但這也是因為生意火爆。”

休十分理解地點點頭:“總比沒有工作要好。”

佛爾思聳聳肩:“當然,要是工廠的安全性再能提高一些就好了,他們的工廠裡似乎經常有工人受傷或者意外身亡……不過,一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米蘭先生就會親自視察工廠並給予傷者家屬賠償金,協助報道甚至在報紙上發表道歉宣告,像這樣有良心的工廠主已經很少見了!”

“這些事件並沒有減少,但這是工廠裝置和工人的問題,不是米蘭先生的錯。”休回答。

“是啊,哪有工廠不會出事故的?不過那些意外事故真的很可怕啊,被捲進機器裡攪碎,或者掉進攪拌爐裡活活憋死。”佛爾思一邊感到害怕,一邊又興致勃勃,“被生活中常見的機器殺死一直都是很好的恐怖題材啊!我覺得下一本可以這樣寫!”

休嘆了口氣:“希望你真的能寫出下一本來……”

走著走著,她們二人的靈感忽然觸動,隱約聽到前方的街道上傳來了許多雜亂的腳步聲,毆打聲,槍聲,以及人的驚呼和慘叫。

“遊行的隊伍居然來到這裡了嗎?這裡可是希爾斯頓區的主幹道啊!”佛爾思驚訝地捂住了嘴,趕緊拉著休往其他的路上走,嘴裡還小聲唸叨,“現在白天街上都不安全了……”

“是啊……或許我們應該考慮縮減開支,囤一些糧食和貴金屬。”

身為治安官的休忍不住朝那裡看了幾眼,只看到混亂的人群和西維拉斯場的警員,她嘆了口氣,和佛爾思繞道離開。

報紙上已經開始頻繁地釋出南大陸的邪教——現在該叫他們“死神教會”了——犯下的種種血腥殘忍的罪過,以及其原始且邪惡的祭祀,和近二百年來的因此受傷死亡的北大陸人數。

這些故事天然就能激起北大陸人對他們的厭惡,因為南大陸一直以來都是落後、未開化的世界,由於教育不足,南大陸人也普遍愚笨懦弱,不適合做僕人和工人以外的工作。

而殖民地獨立,這則是一個無論對北大陸還是南大陸來說都相當新鮮的概念,就好像一種大家心照不宣的傳統被打破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觀念從此不存在了……又或者,用一種不太體面的話來說,你家上個月買來的僕人昨天突然逃走了(考慮到北大陸並未完全廢除奴隸法桉,比起僕人更好的說法還是奴隸),並且在你家隔壁買了房,宣稱從此他是一位合法公民,而不是你的僕人!你手中的奴隸契約或商業契約全都變成了廢紙一張!

大量財產的損失,股票的波動,和“北大陸人在南大陸將難以受到優待”,這才是真正讓人難以接受的。

近幾十年,被這樣大肆報道的只有北邊不友善的鄰居弗薩克帝國。

現在,多了“拜朗帝國”和“死神教會”。

這兩個原本很陌生的詞語隨著新聞高速傳播,轉眼就能讓街頭巷尾上到六十多歲的老先生,下到六七歲的小孩子都耳熟能詳起來了。

戰爭——原本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但現在卻好像愈來愈近,北大陸的人們都產生了一種錯覺,緊張的國際局勢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地步,彷彿明天或者後天一睜開眼,就能看到報紙上的宣戰資訊。

每一天的日常生活就這樣在緊張和隱隱的不安中度過。

她們說著閒話漸漸地走遠。生意火爆的蛋糕店內,人們爭先恐後地等待著新鮮出爐的甜點。

蛋糕店門外的招牌上,畫著一個手持“招聘告示”的微笑的英俊的年輕人,他的眼眸略微發紫。

……

克來恩看到了《海上新聞》報紙上刊登的通緝令,看到自己的賞金竟有足足5萬鎊之後,他可恥地動了把自己的頭拿去換懸賞的想法。

但實際上並不能這麼做,因為他還不打算放棄“格爾曼·斯帕羅”這個經營得很好的身份,也不想為了5萬鎊觸怒釋出了這份懸賞的風暴教會。

告別了尹恩之後,他擠出人群,推門離開了“勇敢者酒吧”。

上了一輛出租馬車,克來恩將目光投向窗外,等待著莎倫小姐出現。

當然,他不敢保證對方還在這裡,好幾個月過去,這位女士和馬里奇可能已更換了常活動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