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拋開這個念頭,立刻把自己所知的情報全盤托出。阿茲克認真聽著,腳下的步伐也沒有停下。

“克來恩,她不會是序列二……”阿茲克微微皺眉,“我能感覺到她比我要強大,而我現在只是在依靠我的權柄和她周旋。”

“如果回到物質界,我不是她的對手。而我們開戰之後,你也很難活下來。”

這……阿茲克先生是序列二,而愛德華·沃恩比他要強的話,那豈不是說愛德華·沃恩是序列一……序列一!她是什麼時候晉升的?不知道惡魔的晉升儀式是什麼……不!等等!序列一之上就只有真神所在的序列0了!而惡魔途徑顯然是沒有真神的,最強大的惡魔君王法布提也只是在神秘學領域中佔據了“惡魔之神”的位置,似乎不是完整的神靈,這麼說來,難道她的目標是……

克來恩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就在這時,阿茲克突然停下腳步,轉了個方向,往遠處滿是巨大的殘肢陰影的地方走去。

“不能再往前走了。”

阿茲克嚴肅地告訴他,“前面是很危險的地方,即使是我的父……親也不願輕易踏足。”

被一位天使的父親警告危險,克來恩立刻正色道:“我知道了,阿茲克先生。”但在轉身之後,克來恩還是稍微仔細聽了聽身後的聲響,彷佛隱約有水聲傳來。

說罷,他努力地說出一句話:“……抱歉,阿茲克先生,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和她其實……”

其實沒有任何敵對的理由。

他這副愧疚難過的樣子讓阿茲克再次心軟了些許,大學教員露出一點笑容,寬慰自己的學生:“你就足夠成為我和她敵對的理由了,克來恩,不必因為招惹了惡魔而心生愧疚。”

克來恩心中一震,他用力眨了眨眼,想要說什麼,忽然眼前發黑,腳下一滑。

阿茲克趕緊伸手扶住了他,剛剛輕鬆一些的氣氛一掃而空。

“謝謝、呼,謝謝你,阿茲克先生……”克來恩重新站穩,臉色變得慘白,“我有些頭暈。”

“你不能再在冥界待下去了,我能看到有什麼東西在保護你,但你的肉體和精神還是脆弱,再待下去,你也會變成徘迴在這裡的死者。”

他再度蹙起眉,露出有些焦躁的表情:“可她還沒走,我能感覺到,她就在外面等著我。”

“你還有什麼信得過的強者嗎?比如庇護你的那一位。”

庇護我的那一位?克來恩疑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阿茲克在說什麼,頓時有了掩面的衝動。如果要在這樣一位天使兼自己的前輩面前讚美愚者,自己會不會因為羞恥到控制不住無麵人的能力而尷尬到渾身冒肉芽……

“我之前收到過你的信件,你詢問如何完成獻祭儀式,還詢問了諸多偏門神秘學知識,雖然你看上去沒有被邪惡存在攝取靈魂和生命,但我依然不建議你與隱秘的存在溝通交流。”

“沒想到現在,我居然會覺得慶幸,因為你還因此有了活下去的機會。”

啊?克來恩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阿茲克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擔心:“事已至此,你或許只能祈求那位存在的幫助了,至少在我拖住惡魔的時候,那位存在能幫助你順利離開。”

說完,他頗為期待地看著克來恩,彷佛在問:祈禱啊?為什麼還不祈禱?

……克來恩臉上的笑容眼看就要掛不住了,他剛剛做好的心理準備、以及剛剛編出來的讚美愚者的臺詞全部被阿茲克的這句話打得粉碎。他突然感到後悔,十分的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裝神弄鬼假扮神靈,到頭來竟然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愚者”先生心虛地支支吾吾了一小會兒,看得阿茲克分外疑惑。

“你擔心那位隱秘存在降災於你?”他體貼地拍了拍克來恩的肩膀,鼓勵道,“沒事,我就在這裡,如果她對你動手,我也是能夠幫你擋一擋的。”

不是這個問題啊,阿茲克先生……!

克來恩在心裡發出無聲的吶喊,他終於繃不住了,勉強維持住鎮定,並且用盡可能簡單的話語把這一切事情的前因後果概括了一遍:

“沒有隱秘存在,阿茲克先生,我並沒有加入邪教……我是偶然得到了……一件特殊的神奇物品,接著透過某種方式很巧合地和某些人建立了聯絡,以至於我被他們當做是神靈,我就順勢而為,建立了一個聚會……”克來恩越說越覺得臉在被火燒,但他特地把灰霧說成了某件神奇物品,防止阿茲克和愛德華·沃恩一樣意識到什麼,“至於那些神秘學知識,都是,呃,我用來扮演神靈的需要……”

阿茲克呆住了。

克來恩心虛到彷佛變成了高中時期沒寫作業卻謊稱沒帶而被當場逮到的學生,他大著膽子偷眼看了看阿茲克,感覺從對方複雜且呆滯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句話:

“好小子,我以為你是信仰邪神了,沒想到你變成邪神了!”

愚者先生汗如雨下,腳趾眼看就要在這冥界再扣出一個神秘灰霧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