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做全套,克萊恩急匆匆地站起來,把冰冷的麵包片放在靠近火爐的桌邊加熱,然後動作迅速地給自己煎了個蛋,燒了一壺熱水。等到雞蛋煎好,他就急急忙忙用只熱了一面的麵包夾起來,咬了一大口兩面包夾雞蛋,喝了一口熱水,然後再次回到起居室裡,對著塔利姆的遺物和自己的筆記本發呆。

吃完早餐,他似乎又振奮了精神,仔細閱讀起那疊便籤上記載的內容,這包括塔利姆死亡當天和之前幾天做過什麼事情,見過什麼人。

家裡,紅薔薇莊園,克拉格俱樂部,康納德子爵的府邸……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克萊恩拿起削好的鉛筆,在這個便籤本上畫了多個圓圈,標記出了接下來幾天要拜訪的地方和要詢問的目標。

做完這一切,他長長嘆了口氣,吃完麵包,沒什麼信心般起身收拾物品,做什麼都彷彿心不在焉。

克萊恩抬頭看了一眼落地鍾,忽然皺眉,自言自語道:

“或許我應該去參加他的葬禮……”

《塔索克報》的訃告上說,塔利姆的葬禮將於12月21日上午九點準時舉行,也就是今天上午九點。

他突然發現了自己的表演有一個漏洞,背後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來。

因為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去參加葬禮,所以也沒有把這個日程放在心裡。不然剛才八點多鐘郵遞員送來塔利姆遺物之後自己就應該立刻動身,而不是在家裡演戲!

居然會在這裡除了紕漏!

可我不能去,萬一愛德華·沃恩就在那裡……

但如果我真的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對自己錯過葬禮這一事不聞不問,又和我扮演出的“重情義但無能為力的朋友”這一形象矛盾!

這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啊,我開始後悔當時占卜地下惡靈了,那件事情根本就跟我沒什麼關係,我為什麼當時偏要好奇一下……總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次占卜之後徹底失控了……最重要的是眼下要怎麼辦?克萊恩的頭上也迅速冒出冷汗。

現在已經快要九點半了,大概一般的葬禮流程已經走完。就算現在坐馬車趕過去參加葬禮,或許也只來得及最後下葬前的告別和獻花。

沉浸於朋友的死偵探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時間的流逝,他暗罵一聲,猛地一拍腦袋,趕緊扯過掛在衣架上的外套,風風火火地拿起禮帽衝出了門。

出了門,他立刻攔下有軌公共馬車,飛速趕往幾公里外的皇冠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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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專門給予貴族成員使用的,在貝克蘭德郊外佔了不小的一片地方。地理位置優越,環境優雅,最重要的是離得也不算太遠。

克萊恩一路上緊張萬分,趁著公共馬車裡人少的時候偷偷做了占卜,占卜這次參加葬禮是否有危險。他占卜了兩次,然而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

第一次,他的答案是:參加葬禮會給我帶來危險。

黃水晶的反應是中幅度的順時針旋轉,代表有不小的危險,但是轉眼之間又變成大幅度旋轉。這反常的現象令克萊恩十分詫異,但當他再一次占卜這個問題的時候,黃水晶靈擺直接靜止不動了。

克萊恩盯著下垂成一條直線的靈擺,頓時感到手腳冰涼。

就在這時,馬車剛好也停下了,不少乘客陸陸續續地上了車,空曠的車廂很快就坐滿了人,彷彿記憶中的地鐵。

克萊恩只得收起了靈擺,他摸出懷錶,啪的一下開啟,推算出距離墓園大概還有七八分鐘的時間的路程。他摸了摸纏繞於手腕內側的靈擺,對自己剛才的占卜結果感到十分疑惑: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參加葬禮會遇到這麼大的危險。因為如果那是愛德華·沃恩,占卜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會成功。

可意外出現了,第一次占卜的答案暗示有危險,而第二次才失效。

“為什麼一個葬禮會隱藏這麼大的危險,塔利姆到底牽扯到了什麼事情,那已經去了的人現在怎麼樣了?這個危險到底是針對我,還是對所有人的?”

“愛德華沒去?這又是為什麼?祂不也是塔利姆的朋友嗎,不裝一下?”

克萊恩沉吟片刻,猶豫地摸出一個一便士硬幣,向上拋起。

落下後,竟然是面值朝上。

——他這一次占卜的問題是:自己是否應該去參加塔利姆的葬禮。

“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克萊恩一時摸不著頭腦,占卜結果顯示塔利姆的葬禮上隱藏著巨大的危險,但同時自己又應該去參加?這到底代表什麼?

眼看就到了下一個固定停車站點,克萊恩動彈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站起來。

他仔細地推敲了一下這兩個占卜結果,認為它們在自相矛盾的同時肯定還有著別的聯絡。

我的第二次占卜失效了,證明危險是貨真價實的……同時,於情於理,我也應該去參加葬禮,畢竟還要在可能的監視者面前演戲……那麼?埃德薩克王子總不會害我,畢竟他也是塔利姆的朋友,很有可能去憑弔,如果塔利姆的葬禮有危險,他不可能沒聽到風聲,他還需要我調查,所以也不可能不告訴我。

也就是說,這個危險隱藏的很深?不知情的參與者並不會觸發這個“炸彈”?

克萊恩腦子裡一道靈光閃過:或許真的是這樣!如果塔利姆的死另有蹊蹺,那麼殺死他的人或者組織很有可能會在葬禮的時候進行觀察,這或許就是“隱藏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