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自己的身體裡,此時“倒吊人”已經是滿頭大汗。被這個情報一提醒,他隱約想起自己好像在海上確實偶遇過玫瑰學派的船隻,上面的船長至少是和自己一樣的序列7,當時還以為會有一場硬戰要打,沒想到對方靠近看清之後就三倍速掉頭逃走了。

阿爾傑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能把這幫兇悍瘋狂的邪教徒嚇跑的名聲和力量,因此可疑人員只有一個,那就是當時在船舷釣魚的希斯汀·恩斯特!

他是個半神?而且還是“囚犯”途徑的半神?既然玫瑰學派的那幫瘋子看了他就跑,那就代表他應該不是一夥的,很大機率屬於那個式微的“節制派”。

這麼說恩斯特家族就是節制派的一支?做慈善是扮演需要還是為了隱藏?如果對方是半神的話,那壽命應該很漫長,希斯汀很有可能是個假名。

在情報不足的情況下,阿爾傑愣是一路大膽推測,想到了傳說中那個基金會的創始人,幾乎沒有留下的影像和畫像記錄的大慈善家,理查·恩斯特先生。這位活躍於羅塞爾時期的慈善家生卒年不詳,據說有南大陸血統,得到過羅塞爾大帝的援助。有隱秘組織聲稱他還沒有死,而是成為了隱秘的偉大存在,主張這種觀點的就是和恩斯特基金會密切合作的“巡禮教派”。

阿爾傑想到了拜亞姆城裡,那個由一個序列5的“看門人”所管理的那個小小的孤兒院,想到了那個身份不明但舉止和吃穿用度都彷彿是一位貴族的“工匠”,以及那個好脾氣的,經常邀請自己一起吃飯的恩斯特先生。一想到對方可能是一位半神,而自己總是那麼隨意地對待他,甚至還試圖多詐一些錢,阿爾傑就感到頭皮發麻渾身冒冷汗。

不過這個組織相對鬆散,而且十分低調,再加上內部途徑眾多,無法辨別是不是節制派分支。

克萊恩也有著類似的思考。

節制派啊,那應該不會和放縱派那樣沒有理智胡亂殺人,那個神秘強者制止了“倒吊人”先生和手下自相殘殺,事後還讓他們忘記了這件事情,應該是為“倒吊人”他們好,沒有加害的意思……

“尊敬的‘愚者’先生。”

說完了困擾自己接近一週的夢境,阿爾傑忐忑不安地站起身,朝著上首的“愚者”行禮:“這就是我能從夢中獲得的全部資訊。”

“請問您對此有什麼看法?”

被灰霧遮掩的神靈輕輕地笑了笑,平緩地說:

“無事。”

“這件事情已經結束,而他希望你保密。”

聽到這個答案,“倒吊人”阿爾傑稍微鬆了一口氣。從那位恩斯特先生讓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情來看,對方顯然是沒有惡意的,甚至還有點為他們好的意思。阿爾傑不覺得驚恐,反而有些釋然。

因為其他的水手顯然都沒有做類似的夢,照常生活。如果他們也做了這樣的夢,必然去教堂告解,假如讓教會知道他們遇到了這麼驚悚的事情,恐怕這一船的人,全都會被關押到教堂地下室,難見天日。

如果恩斯特先生不希望自己知道,那自己就“不知道”好了,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引來災禍。

“感謝您的教誨。”

感覺自己思考得有點久了,阿爾傑趕緊鞠躬道謝,同時詢問:“我要如何回報您?”

“愚者”先生不以為意:“小事而已。”

阿爾傑的頭垂得更低,他在心中讚美愚者,並且恭敬地坐下。

“不過,你的夢,讓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等到阿爾傑坐定之後,“愚者”雙手交疊,輕輕笑道:“比如,‘節制’。”

節制?玫瑰學派分裂出的節制派!他們是高地王國曾經的國教,被縛之神教會分裂出的部分,自稱繼承了正統,親近七神教會,也就是說不一定是敵人,“愚者”先生這是在暗示我不用緊張……

阿爾傑完成了自我攻略,更加感激。

故事講完了,接下來是各位成員之間零零碎碎的情報交換。克萊恩出售的“狼人”特性買了一千鎊,“倒吊人”先生有深海娜迦的頭髮,“世界”也提出了尋找“人皮幽影”的要求。在會議臨近尾聲的時候,神靈忽然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將大家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以及,另一件事情。”

眾人都豎起耳朵,只聽神靈輕描淡寫地說道:“與之相對的,還有一位‘惡魔’。”

“祂此時就在貝克蘭德,我的眷者偶然遭遇了祂。這位惡魔名為——”

“——愛德華·沃恩。”

愛德華·沃恩……其他人都在思考並銘記時,“魔術師”小姐愣了片刻,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330

克萊恩離開灰霧,靜坐許久,確認自己現在安全之後,忽然聽到有人敲響家門。

克萊恩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可以看到尖頂的蒸汽教堂。他沒有拿出靈擺做占卜,而是在一秒鐘之內規劃出跳窗逃走之後的逃生路線,在窗臺上放了幾根火柴,然後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門。

心跳被壓制到最低,屏住呼吸,腳下無聲。當手掌握住門把手的那一瞬間,克萊恩的靈性勾勒出了門外的訪客的臉:

一個氣質不俗,著裝嚴謹的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