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中的人就是這樣,眼中只看得見別人的不是,卻永遠發現不了自己的錯處。尤其是像洪先俊這樣自尊心強到變態的人,早就忘了剛才謝家兄弟是怎麼保護自己的了。也是從這一天起,洪先俊發誓要成為謝家永遠的噩夢,並在此後的十數年中一直朝著這個目標不斷努力著,直到即將成為駙馬的他橫屍街頭,他與謝家之間的恩恩怨怨才算徹底畫上了句號。

拋開這些未來的事情不提,眼下的謝承天又恢復了方才清冷孤高的姿態,雙目緊緊盯著邢家的幾個嚇人冷叱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吃乾飯的嗎?自家主子被人圍毆了,你們居然只敢在旁邊瞧熱鬧?看來我是該和邢叔叔好好說說,給他們兄弟倆身邊安排幾個靠譜的人了。”

“哎呦,謝公子您可千萬別,千萬別啊!我們這不是不想上去幫忙,實在是…實在是那可是左相家的公子啊!我們這…”

下人們為自己分辨道,被謝承天無情地打斷了。

“行了行了,我沒工夫在這裡聽你們說這些廢話。如今兇手都在這裡了,等會兒自會有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問話,把你們看到的,聽到的都如實說出來就行了。這點小事,你們應該都還能做得到吧?”

謝承天的話說的很不客氣,邢家的下人們卻沒一個敢站出來還嘴的。開玩笑,今天自家少爺就在他們面前被人給捅成了重傷,回到家去他們幾個是肯定要吃板子的了。要是再不開眼地和謝家大少爺對著幹上一場,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夠長了吧?

臨走前,謝承元又看了一眼邢可文的貼身小廝阿星。曾經他還覺得這小子敢說敢做,是個挺有擔當的小子呢,卻不想真的碰上大事兒了卻如此窩囊,哎…看樣子是他和邢家人都看走了眼了啊…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們這些小孩子們該操心的了。記掛著朋友安危的沈錦陽跟著謝承天一塊兒上了山,送他來書院的趙依萍則眉頭緊皺。今天這件事必然將會在朝堂上引起一陣軒然大波,她們家大人才剛剛和興承公爵府搭上關係還得了聖上青眼,該不會回頭也要被這件事給捲進去了吧?

山腳下亂紛紛的,看熱鬧的官眷們久久不曾散去,都想瞧瞧曾經張狂不可一世的左相之子變成喪家之犬的狼狽模樣。

眾人議論紛紛間,接連幾輛馬車和數不清的兵丁裹挾著煙塵和殺氣先後來到了山門前。

圍觀的群眾們立刻紛紛躲得遠遠的,因為他們都不是瞎子,來的這幾輛馬車上坐的是誰家的人他們都一清二楚。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要是不小心被炮火誤傷了那可就時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幾輛馬車剛剛停穩,兩個身高相仿,穿著風格卻截然不同的中年男子就幾乎同時跳下車來,身後還各跟著一個貌美的女子。

來人分別是武威將軍邢方勇夫婦和左相洪濤夫婦。今天的事情源頭就在他們兩家的孩子身上,都是關心孩子的家長,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自然是要主動過來瞧瞧的了!

一下車,洪濤就向剛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邢方勇夫妻倆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單看面向的話,此人生得是慈眉善目天圓地方的好面相,所以笑起來的樣子也並不叫人覺得討厭。

可邢方勇才不給他那個面子呢,他只是接到了訊息,說自家兩個寶貝兒子被洪先俊帶著一幫人給欺負了就急匆匆地趕過來了,還沒搞清楚是什麼情況呢,哪有心思跟他在這兒套近乎呢?

冷冷地朝那邊瞪了一眼,邢方勇便牽著自家夫人的柔荑大踏步來到自家幾個嚇人的面前,神情嚴肅地冷喝道:“兩位公子呢?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都給我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戰場上退下來的戰將自帶血氣和殺氣,發起怒來的氣勢也十分驚人。一時間場面變得十分安靜,幾個邢家的下人也被嚇得瑟瑟發抖,誰都不敢先開口說話,直到邢方勇又厲喝了一聲:“說!”才有一個小廝顫顫巍巍的準備開口。

就在此時,洪濤的聲音十分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邢大將軍,心中有火也別拿自家下人撒氣啊!他們見天伺候主子也不容易,有什麼問題咱們坐下來慢慢聊,何必這麼大的火氣呢?”

邢方勇立刻不爽地回過頭去:“呵,左相說得倒是輕鬆,今日但凡可昭和可文出了一點意外,明日我必要將此事奏明聖上請御前裁決,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左相大人還能不能像現在這般淡定!”

洪濤始終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平心而論,雖然洪濤這個人心狠手辣,奸計百出,卻著實是個能成大事的人。遇事不慌,夾縫求生是他的標籤。否則就憑他區區一介沒家世,沒根基,純粹靠妻子一家發跡的貧寒書生又怎能扛過十數年間群臣幾次聯名參奏,最後坐穩了這左相之位的呢?

“哈哈哈…我知邢將軍心中有氣,可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望邢將軍能收斂一下火氣,溝通才能解決問題嘛。當然了,邢將軍也大可放心,若真的是小犬犯下的過錯,洪某也絕對不會股息,定會給邢將軍一個滿意的答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