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和楊暄的骨肉,那是她留到最後的殺手鐧,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走漏了風聲。

“太后教訓的是,”長臉婆子梳好了頭,放下玉梳,又蹙著狹長的眉眼道,“那個何玉棋,老奴看……也靠不住。”

“怎麼?”小宮女們擺好了飯,劉太后站起身,走到圓桌案前開始用早膳。

“何玉棋心思單純,本來是個好的人選,可是……一來,她不受寵,連攝政王的面也見不著,二來,她整天兒女情長的,只知道討攝政王歡心……”榮嬤嬤也走到桌案前,幫著劉太后佈菜,“老奴怕將來,她不會站在咱們這邊。”

“哼,”劉太后放下調羹,冷哼一聲笑道,“榮嬤嬤,你這就不懂了。世上最怨毒的不是仇人,而是……愛而不得的人,何玉棋眼下愛的有多深,將來……她就有多恨。咱們只需稍稍添那麼一把火,她就會成為咱們放在楊暄身邊的刀刃。”

二人正邊吃早膳,邊說著話,就見一個小黃門踩著碎步進來稟道,“稟太后,長公主到了。”

“快請。”劉太后看了一眼榮嬤嬤,立刻換上一副溫柔和善的笑容。

“朝華見過母后。”趙霜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錦緞大袖,面上妝容精緻,只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硬氣,面頰上的胭脂也不似從前那般嫣紅,淡淡泛著冷光。

“朝華,你總算平安回來了,”劉太后輕輕拭淚,又指著圓桌旁一張圓凳,示意她坐下,和藹地問道,“聽聞你在滇西生下麟兒,真是上天垂憐,母后每天每夜的祈求總算是有了回應……”

“母后,”趙霜在圓凳上坐下,又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長臉婆子,打斷劉太后的絮叨,“王府的事情,您都聽說了吧?”

“聽說了!榮嬤嬤都告訴母后了,”劉太后擦乾眼淚,擠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讓榮嬤嬤去王府伺候何玉棋,母后的原意是怕她年輕不懂事,讓榮嬤嬤去多加提點,想不到……她竟然這般不知廉恥,將王府的存糧都運回了孃家!朝華你看,如今未央宮中都只有這些粗茶淡飯,母后怎麼也想不到何達夫婦竟然敢中飽私囊。”

劉太后指著小圓桌上的清粥鹹菜,一臉委屈。

“母后既然知道何尚書中飽私囊,為何還留著他?”趙霜端起桌案上的粥,用調羹試了一下,果然是清湯寡水。

如今上京城雖然說物資緊缺,可未央宮中唯二的正主就是太后和皇上,他們的飲食是少不了的。

她今日擺這一桌清粥鹹菜,明顯是擺給自己看,裝可憐用的。

“何達他……畢竟在戶部做了這麼多年,如今上京城又是用人之際,”劉太后沒料到趙霜說話這麼直接,只好訕訕地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母后既然不想做這個壞人,王爺又不在京城,”趙霜指著桌案上的粥和鹹菜,正色道,“不如就讓本宮來做這個壞人吧。總不能讓何達這樣的蛀蟲欺負我弟弟和母后。何達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國庫,竟然讓我母后吃這樣的粗茶淡飯……”

“霜……霜兒,”劉太后見她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心臟砰砰直跳,捂著心口小聲問道,“你……你預備如何?”

“自然是免了何達的戶部尚書之職,看在他年紀大了的份上,準他主動請辭。”趙霜不以為然地端起小宮女上的茶水,“本宮身為大周的嫡公主,自有輔佐幼弟之責。”

劉太后聞言,心中暗暗吃驚。

這長公主好生厲害,去年攝政王想對何達下手,都因他年事已高,行事又首尾乾淨,暫且放過了他,長公主一回來就是……毫不留情地撤了何達的尚書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