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散的劉海遮住了微蹙的峨眉,女子端正坐著,長睫微閉,好似睡著了一般。

算著時間,攝政王與那章詩兒的好事差不多應該是成了。

趙霜默默唸著靜心咒。

師父說她命中有大劫,除非遠離俗世紛擾,最重要的是需要靜心。

心靜可以長生,心不靜則招來禍事。

說到長生,她忽然想起前世的那個人來。

陳揚的字,還是情濃時白鷺給他取的。

那時他是侯府庶子,身受重傷,她將他揹回山上,用草藥救了他的命,之後又助他返回塵世,戰勝強敵坐上侯府世子之位。

陳揚許她一世榮華和柔情蜜意,她便舍了修仙跟隨他。

本來是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姻緣,只可惜陳揚後來看上了白鷺的師妹鴻鵠,還和鴻鵠一起害了白鷺的性命。

雖然當初下山時便決定捨棄長生,卻沒想到……沒有死在他懷中,最後竟是那樣一種痛苦的死法。

趙霜回憶著,從前那些話本子上也常有些薄情寡義的男子和萬劫不復的女子,最終蘭因絮果,化作唏噓一句。

在香爐前靜靜坐了大半夜,內心的傷感、痛心和掙扎才終於平復了。

常嬤嬤說得對,這件事雖然是自己為王爺安排,可最終還不是看他自己的意思?他的心裡……果然還是不止她一人。

“師父,徒兒做到了,”趙霜睜開眼望著含光閣外的夜霧,聲音幽深冰冷,“徒兒再也不會為了世間男子難過……”

這靜心咒唸了一百遍,總還是有點作用的。

“咳咳!”

大殿的門忽被推開,大風長驅直入,吹得香爐煙氣渙散,趙霜被嗆得咳了兩聲。

轉身朝門口問道,“香夏!是什麼人?”

門口守著香夏和春心。怎麼這般沒規矩?有人來也不敲門通傳,難道這兩個小丫頭睡著了?

黑暗中一個修長的身影走進殿來。

男子長髮披在腦後,身上只穿了一件雪白的睡袍,飄逸單薄。

趙霜凝神靜氣地望著來人。

白衣男子走到她跟前,一張俊顏因為憤怒而扭曲,鬼魅一般目眥欲裂地瞪著她。

“王……王爺,”趙霜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哆嗦著趕緊起身,卻連話也說不清楚,“章……章……”

“章什麼?”楊暄一把揪過她推到圍欄上,清冷月光照在她的頭髮上,“趙霜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算計本王?!信不信本王劈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裡面裝的一定是屎。男子氣憤地揉著她的頭髮,沒幾下就將那道士的髮髻揉亂了。

“王爺息怒。”她見楊暄這樣子,就知道自己闖了不小的禍,連忙瑟縮地跪在地上,“妾身……錯了!”

剛剛白唸了一晚上的清心咒,被他這麼一吵,趙霜又覺得腦中嗡嗡聲一片,忐忑不安。

可仔細想想又不明白他為何發這麼大的火,算著時間,他和章詩兒好事已成,又跑來發什麼神經?

“錯了?”男子轉身走到睡榻邊,一撩袍坐在上面,瞥了一眼牆上掛著的佩劍,“我看你膽子大得很,本王在你眼裡,就是個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