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琮已經兩天兩夜沒怎麼合過眼了,連日來的沉重壓力,以及父親去世帶給他的巨大打擊,讓他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

龐統見劉琮精神狀態如此不佳,心裡更有把握了,衝劉琮肅拜道:“府君請節哀。安遠將軍聞使君病薨,深感痛心,特遣在下前來弔唁,以表寸心。”

龐季唯恐被人誤會是他洩的密,當即起身斥駁道:“使君只是病情有所反覆,一時難以視事,病薨一說純屬無稽之談!你等聽聞謠言,未加證實就貿然前來弔唁,簡直失禮至極。”

龐統並沒有咄咄逼人與族父爭論,目光坦然的看著劉琮。

劉琮嘿然,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但避而不談,又何嘗不是一種表態。劉琮嘆息道:“士元乃我荊楚俊傑,州郡數闢皆不就,如今卻又為何南投長沙?”

龐統從容道:“自董卓以來,漢室衰敗,豪傑並起,以致天下土崩,四海大壞。安遠將軍昔在市井,便常有澄清天下之志,自酃縣舉兵,雷霆電掃,救江湘百姓於水火,主政荊南,選才任良,勸穡務農,利民無窮,故江南歌嘆,聲布四遠。”

說到這,龐統稍緩一口氣,接著縱聲道:“於是諸葛亮出隆中、潘濬棄州職、徐庶慕德,皆跨江而南,甘為驅馳。鄧芝遠在巴蜀,聽聞事蹟,不願萬里來投。李嚴、向朗,楚之良才也,亦心折於將軍,舉城歸降。”

龐統最後說道:“天下望風慕德、南下長沙者,不可勝數,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坐者鴉雀無聲,神態各異。

龐統昂首立於堂中,環顧左右,見荊州君臣被其話語觸動,陷入沉思,立刻趁熱打鐵,謂劉琮道:“府君自料寬仁容眾,為天下所附,與安遠將軍相比如何?”

劉琮如實道:“不如也。”

豈止是不如,簡直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沒有可比性。

龐統微微頷首,又問道:“明慎政體,選賢任能,治理萬民,與安遠將軍相比如何?”

“不如也。”

“英勇明斷,運籌演謀,臨陣對壘,與安遠將軍相比如何?”

“不如也。”劉琮一連說了三個“不如”,神情赧赧。

龐統對劉琮深深一揖,道:“安遠將軍智略超世,用兵如神,今提荊南虎狼之師,一戰下江陵,再戰陷宜城,水軍枕於漢沔,斷絕南北,黃祖龜縮江夏,不敢異動,襄陽已淪為孤城矣。”

“明日,最遲後日,安遠將軍就將率領五萬大軍,進抵襄陽。江陵天下堅城,內有精甲數萬,外有四方援手,仍難擋安遠將軍奮威一擊,旬月即下。襄陽城小兵微,又如何能夠抵擋?”

龐統這話倒也不是胡說,江陵乃南郡郡治,週迴達十餘里,城高牆厚,易守難攻。而襄陽過去只是一座普通縣城,直到劉表入主荊州,看重襄陽優越的地理位置,才將州治所設於襄陽。

十餘年來,襄陽雖有所擴容,奈何襄陽底子太差,別說江陵,連宜城都有所不如。

龐統前面說了這麼多,都是在為勸降做鋪墊,窮圖匕見道:“今為府君計,不如舉荊州以讓安遠將軍。府君與安遠將軍俱為高祖苗裔,又有讓賢之名,安遠將軍必待以殊禮,賞延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