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治遷往臨蒸鄉邑的訊息,很早就傳出來了,隨著劉景派遣囚徒前往臨蒸鄉邑修建官舍,更是基本坐定了傳言,所以對於劉景的命令,酃縣吏民並未表現得太過驚訝。

最高興的莫過於鄧瑗、賴慈,二人這段時間每日往來於縣舍、慈幼居,僅花在路上的時間,就超過了一個時辰,縣治搬到臨蒸鄉邑,終於不用再承受奔波之苦了。

倒是繼母張氏,顯得不是很情願,她對如今居住的地方很滿意,而搬到面積甚狹的臨蒸鄉邑,居住環境肯定遠遠不如現在。

可是不搬又不行,不說賴慈,就連劉和、劉饒,都嚷著要跟阿兄走,她難道還能獨自留下來不成?

說來說去,還是劉景喜歡瞎折騰,好好的搬什麼縣治……

縣治搬遷,絕非一件輕鬆的差事,不說別的,僅搬運縣寺的案牘文書,就花了三四天的時間,直到十天後,才算基本完成搬遷工作。

此後,酃縣再度恢復平靜,只有囚徒,還在不停的增築臨蒸鄉邑。不對,現在應該改稱為酃縣縣治。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便已近年關。

漢代有上計制度,每年“秋冬歲盡,各計縣戶口、墾田、錢穀入出,盜賊多少,上其計薄。”

縣要向郡上“計書”,而郡則負責奏報朝廷。朝廷對郡縣的政績考核,也主要依據這份計書。

是以,即使轄區內民不聊生,賊寇蜂起,到了計書上,照樣是百姓安樂、五穀豐登。

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堪為世間一大“奇觀”,因此民間諺曰:“力戰鬥,不如巧為奏。”

劉景上任酃縣還不滿一年,但他卻做了其他人數年都未必能夠做到的事情,他這份切實的政績,怕是比旁縣胡編亂造還要出彩得多。

建安二年臘月的最後幾日,長沙治下十四縣上計吏悉數抵達郡府,彙報各縣一年來的成果。

而酃縣,果然蓋壓群縣,課表第一,著實出了一個大風頭。要知道,過去酃縣不是倒是第一,就是倒數第二,歷來是長沙諸縣笑話的物件。

“劉仲達真乃世間奇才,我不如也。”梁冠黑袍,面頰多髯的桓階,不禁發出這樣的感嘆。劉景這手段,就算是虞詡復生,恐怕也不會比他做得更好了。

劉蟠不住撫著濃密精緻的長鬚,笑意盈盈道:“酃縣乃是‘劇縣’,可謂積弊已久,仲達剛毅有謀,又素有決斷,所以才不到一年時間,就做出令人矚目的成績。不過這樣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明年再想在長沙諸縣中獨佔鰲頭,就絕非易事了。”

張羨笑著說道:“仆倒是認為,仲達明年還會有大作為。”

桓階頷首附和道:“這一點,下吏和府君所見略同。”

“府君、伯緒言之過矣……”劉蟠嘴上謙虛,可笑容卻掩飾不住。

今年難得風調雨順,不獨劉景的酃縣,長沙治下諸縣,都取得了不錯的政績,令張羨很是滿意。

他當然不會只看計書,長沙郡共有東、南、西、北、中五部督郵,長沙十四縣,皆在他們的監督之下,張羨依靠五部督郵,不敢說對治下諸縣瞭若指掌,但大概情況還是能夠了解的。

長沙,乃至零陵、桂陽,今年皆迎來了豐收,張羨內心無比喜悅,而每每想到北方的劉表,此刻正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張羨便笑得合不攏嘴。

今年從正月開始,一直到現在,將近一年的時間,劉表一直在南陽,和曹操打得不可開交。

目前的形勢是,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可以預見,未來一兩年來內,劉表、曹操都難以分出勝負。

而這無疑是張羨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劉表被曹操牽制在北方,自然就沒有精力南下找他的麻煩。

張羨並不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能夠割據荊南,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中原局勢混亂,他就安心在荊南做自己的土皇帝,中原局勢明朗,他亦可效法竇融歸漢的故事,不失富貴,或許子孫也能受惠。

幾日後,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如期來臨。

這個正旦,張羨過得很舒心,劉表則過得很糟心,本來他已經計劃去年進伐荊南張羨,一統荊州。沒想到,曹操在挾天子以令諸侯後,放著南邊的袁術、東邊的呂布兩大仇敵不去攻打,反而殺進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