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成最近很苦惱。

大夫儋翩傳書,欲聯合鄭國,起兵攻打周室,已經在儀粟聚集不少人手。

信中慷慨陳詞,熱血沸騰。

然而尹成並不感興趣,從踏入楚境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只要有晉國在的一天,尹氏就不可能復國。

令他苦惱的是,主上姬朝又找不到了。

自從他的父親尹固,尹國國君,七年前偷偷返回故土,結果被周室察覺,當眾處死後,他就沒有一日不在苦惱中度過。

十年前,尹氏等四族跟隨姬朝流亡楚國,恰逢楚王薨,邊境守軍無人做主,不敢放行,只得暫留宛地,這一留,就留了十年。

現在對於尹成來說,誰是周室正統不重要,能否復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家族如何存續下去。

宛地地處邊境,土地貧瘠,實在難以支撐數千人生活。

從王都帶來的物資早已消耗一空,青銅禮器已交換出去不少,再拖下去,只怕連九鼎都要拿出來變賣了。

此時卻傳來姬朝失蹤的訊息,姬朝是去尋訪故人的途中失蹤中,據逃回來的衛士說,是遭遇了晉國智氏。

等尹成等人尋去時,早已無有蹤影。

“來人,請三族前來商議。”尹成摸摸額頭,是該做出決定了。

不多久,毛氏的毛度,召氏的召濟,南宮氏的南宮叔如應邀前來。

“主上失蹤已有數月,三位有什麼想法?”

“想法?莫非你尹氏有什麼想法不成。”南宮叔如相貌粗豪,脾氣火爆,當場就跳起來大聲質問。

毛度和召濟急忙好言相勸,四族之中以尹氏最為強大,因此三族無形中較為親近,隱隱有與尹氏相抗之勢。

“當然有想法,我等四族及百工數千人滯留在此已經十年,難道真要呆上一輩子?”尹成強忍怒氣,黑著臉說。

“那麼尹伯是什麼意思?”毛度拱手問道。

“投奔晉國如何?”

“萬萬不可!”毛度大驚,“若非晉國,我等怎會流落此處。”

南宮叔如只在一邊冷笑,召濟若有所思,緩緩說道:“前些日子儋翩傳書我等,說是單旗和劉狄已死,可趁機奪回周室。”

“哼,儋翩鼠目寸光,單族和劉族實力尤存,又有晉國相助,起兵無異尋死。”

這一點大家都沒有異議,再說就算打回京邑又如何,主上失蹤,誰來做天子?

“或者先用禮器典籍換些糧食,度過難關?”尹成又說。

“好啊,早知道你在打九鼎的主意,休想!”南宮叔如須發皆張,怒喝道,九鼎向由南宮一族掌管,視若生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就等著餓死吧!”尹成被說破心思,惱羞成怒,拂袖離去。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一籌莫展,又低聲商議了一會,各自擔憂離去。

姬朝和仲嬰在小五護送下,近過半個月的奔波,來到了宛地,為免楚國邊軍生疑,只帶了數人往四族之地而去。

得知主上安全歸來,四族急忙來見。

姬朝也不多做解釋,直接宣佈在越國境內找到一處地廣糧多之處,可做安身之所,令大家趁楚國混亂之際,立即動身前往。

毛、召、南宮三族自無異議,尹成雖然口稱遵命,回去後卻長吁短嘆。

心腹手下詢問為何,尹成拿出一方木牘,上面只有寥寥數字:攜九鼎歸,可為卿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