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有些迷茫,大概以為我在牴觸她。

“我打算,出去看看,去遠方。”

“還回來嗎。”

我想了想,這才轉過身,十四年第一次正視她

“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程唯翰啊程唯翰,當初在進藏的滔天大學中,你不停地寫著馮一伊的故事,那麼堅定執著,為什麼最後還是迷失方向?

兩個人有的沒的聊了一會兒,看著一伊略微顯現的地址,為了不阻礙婚紗照拍攝的進度,我揮揮手走了——由始至終沒有再多看一眼。

“再見了一伊!”

“可惜那不是童話,現實世界裡的故事就是那個樣子,安徒生之所以偉大,可不是編造幾個哄孩子的破故事,而是把非常殘酷的現實藏在字裡行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讀得出來。”

在那一瞬間,09年冰天雪地裡的那一幕再次躍入我的腦海中央,並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又真正意義的徹底死去!

農曆庚子年正月初五,馮一伊的大婚之日。

從天亮開始,黔南地區便飄起綿綿細碎雪花。

大風和兮兮相約去了觀山中學,他們穿著當年的足球隊服,冒著冰冷的細雨繞操場跑了三圈,算是履行當初的賭約。

中午,我獨自前往舉辦婚禮的地方,我沒有入座,而是站在入口處觀禮。

馮一伊披著潔白的小拖尾婚紗,與那個男人緩緩地走過鮮花拱門,在聚光燈下清雅脫俗,明麗動人。

當司儀詢問“馮一伊小姐,你願不願意嫁給...先生,成為他的妻子,無論富貴或貧窮,健康或疾病,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他,對他忠誠,直到永遠”

全場鴉雀無聲,大家凝神屏息地等候,只有攝像機的搖桿不停地升降。

她愣了一下,而後低聲地說:“願意。”

“好。這裡有兩枚戒指,它們是婚姻的象徵,代表著生命與愛,象徵著永恆的愛情,現在請新郎把戒指戴在新娘的手上。”

新郎捧起馮一伊的左手,準備給她戴上那枚婚戒,但婚戒即將碰到指尖的時候,她卻突然蜷起無名指,扭頭往我這個方向望了一眼。

但這裡空蕩蕩的,只有婚慶公司的幾位歌手等待入場表演,她只得神情失落地回頭。

當那枚婚戒戴上手指,她忽然忍不住哭了,沒有出聲,只有眼淚撲簌地墜落。

“在人生最幸福的特殊日子,新娘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心情,喜極而泣,請各位來賓舉起你們的雙手,給我們今天美麗的女主角鼓掌加油!”

司儀不失時機地打圓場。

臺下數十桌賓客鼓掌鬨笑,一聲刺耳的唿哨直衝天花板,這不是一場溫馨的婚禮,而是一次狂歡的獻祭。

看著臺上不知所措的馮一伊,我突然心生一陣憐憫,興許出席婚禮的數百人裡,只有我明白她內心的絕望與無助。她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曾經許諾有一天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五彩祥雲來娶她,直到最後一刻,她都心存僥倖地等待著。

可惜,那個人永遠不會來了,我心已死!

我沒有繼續觀禮,悄悄離開喧鬧的大廳,走廊裡掛滿那對新人的浪漫婚紗照,新郎儀表堂堂,新娘美麗端莊。他們互相對視著,幸福的一瞬間凝固為永恆,永遠不受時光侵蝕,任誰見了都相信這是一對恩愛伉儷,羨慕他們的繾綣柔情。

外面這場雨沒有停,整整下了一天。

大年初五。故人著新衣,嫁作他人婦。

諸君,又耳完結!文至於此,唯以淚別,唯以永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