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葉集的中心位置有座夫子廟,建成至今已經有一甲子時光,雖然眼下香火冷清,卻正好成為錯過宿頭之人的免費客棧,這多少也算是夫子的餘蔭了。

今夜在夫子廟中落腳之人,正是端陽子和瑞陽子師兄弟,以及薛華鵬和唐素素兩夫妻。

薛華鵬依舊昏迷未醒,唐素素也穴道受制,此刻正默默蜷在丈夫身邊,心中大感彷徨無措。

端陽子於正殿打坐,低頭唸誦經文,瑞陽子則靠著供桌,哈欠連連的道:“是說道德經你呀,我本來都已經昏昏欲睡了,你別再唸經催眠了行不行?”

端陽子沒有搭理瑞陽子,仍是低聲唸誦道:“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

瑞陽子翻翻白眼道:“喂,這裡可是孔廟,你明目張膽念教祖的經文,不怕孔夫子元神顯靈,狠狠揍你一頓?”

端陽子充耳不聞,提高聲音唸誦道:“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瑞陽子乾笑道:“說的是呀,儒道兩家本來便該各歸各根,藥俠前輩卻要咱們在夫子廟等他,真是彆扭得很。”

端陽子哭笑不得,隱忍著繼續誦道:“歸根曰靜,靜曰覆命。”

瑞陽子眼珠一轉,分明哂然道:“歸根曰靜?到底是靜心還是靜身?咳——君子動口不動手,反正你也沒想成親,淨個身有什麼打緊?”

端陽子收起拂塵,渾若無事的誦道:“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瑞陽子悠悠的道:“這句管用,道士動手不動口,跟道德經你剛才的暴力行徑一樣。”

端陽子終於停下誦經,連連搖頭道:“師弟恕我直言,你實在不適合修道。”

瑞陽子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嗎?只怪你們當初都中了邪似的,挨個兒跟著小師妹出家,結果害得我也不好意思搞特殊。”

端陽子不以為然的道:“師弟未免太健忘了,我出家可在小師妹之前,何況你之所以出家,果然只是跟風嗎?”

瑞陽子一陣心虛,趕緊插科打諢的道:“敢情罪魁禍首是你道德經,子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看來你淨不淨身都一樣,註定要‘後無來者’了。”

端陽子大為頭痛,無奈一板臉道:“師弟,你糟蹋人家孔夫子,我的確管不著,但身為掌門弟子,居然這麼沒見識,真是太丟人了。”

瑞陽子愕然道:“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見識了?”

端陽子橫了瑞陽子一眼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仔細看看,前面供奉的可是你所說的孔夫子?”

瑞陽子盯著面前的聖像看了片刻,仍是篤定的道:“這裡既然是夫子廟,供的當然是孔夫子,道德經你別想當然,以為孔夫子是一副文弱不堪的瘟雞公德性,人家可是山左大漢,威武一些才更合適。”

端陽子儼似憐憫的道:“師弟,沒見識便不要強詞奪理,那樣只會更丟人,這尊聖像根本不是孔夫子,而是李夫子。”

瑞陽子哪裡肯信,皺起眉頭道:“李夫子?我只知道孔夫子和孟夫子,最多再加一個荀夫子,哪裡又冒出來一個李夫子?”

端陽子苦笑一聲道:“李夫子你沒聽過,但鬼府神宮、業火紅城、萬應心教這些邪派翹楚,你總該聽過吧?”

瑞陽子一怔道:“這些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我自然聽過。”

端陽子微頷首道:“那你可知七十年前,這些橫行無忌的邪派,究竟是被誰所敗?”

瑞陽子惑然道:“不是咱們崑崙派的九玉真人嗎?難道九玉真人俗家姓李,曾經還當過教書的夫子?”

端陽子險些噴出一口老血,頓了頓才艱難的道:“所以師弟你真是孤陋寡聞,七十年前正道群俠的領袖,的確是咱們崑崙派的九玉真人,但另外還有一派勢力舉足輕重,便是李夫子執掌的夫子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