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四野山間盡覆白雪,格外透出一片冷意。

寒風挾裹著無窮肅殺,送來陣陣鏗鏘交鳴之聲,以及淡淡的血腥氣味。

峰頂涼亭之中,現出一條超凡拔卓的身影,一襲白衣勝雪,烏髮綰結頂髻,不僅氣質灑脫,更顯露出一派渾然天成的威儀,令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白衣人臨風負手而立,神情沉靜如水,深邃的目光默默注視著遠方的山巒。

山巒的另一邊,一場最終死決正在上演,生命在進行著最原始的角逐。

“數載之功,畢於一役,武林自今日起,應該恢復清平了吧?”

身後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語氣中頗見感慨,白衣人聽罷微微一笑道:“可惜薛兄身負重傷,只能陪罪者在此地賞雪,實在有些遺憾。”

身後之人嘆口氣道:“薛某已經豁盡全力,自問並無遺憾,反倒是燕兄你,此刻居然還有興致賞雪,薛某著實頗覺遺憾。”

白衣人轉過身來,看向面前之人,只見他大約年過知命,身材異常魁偉,臉色略顯憔悴,卻仍然展現出過人的勇武氣質。

對方同樣直視著白衣人,見到他神色一片悠然,終是苦笑道:“燕行天終究是燕行天,再怎樣也不會變成薛繼業,你有你的做法,我的確不該勉強你。”

白衣人正是一手創立武林正義盟的燕行天,聞言和聲道:“薛兄已經為武林付出太多,此刻理當安心休養。”

薛繼業一正色道:“此言差矣,禍首尚未伏法,薛某豈能安心?”

燕行天搖頭一笑道:“薛繼業終究是薛繼業,再怎樣也不會變成燕行天,你也有你的做法,此刻卻只能勉強自己。”

薛繼業為之啞然,接著又聽燕行天道:“盡人事、聽天命,罪者所為僅止於此,還請薛兄見諒。”

薛繼業無奈一嘆,燕行天也不再多言,場中重歸靜謐,只餘潔白雪花還在漫舞飄灑。

忽然之間,峰下現出一條人影,向著峰頂疾速馳來。看年齡大概在二十四五,眉宇間英氣逼人,揹負一口長劍,左邊衣袖不時隨風飄蕩,只存一條右臂,原來是燕行天座下首徒喬訥。

來到涼亭前面丈許之處,喬訥頓住身形,屈身拜伏在地,畢恭畢敬的道:“徒兒參見師父,拜見薛盟主。”

燕行天微頷首道:“起來吧,吾徒臨陣退回,可是擎天宮之戰出現意外?”

喬訥聽命站起,依舊恭聲道:“師父無須憂心,淨宇教此番大敗虧輸,‘殺人魔王’秦傲天、‘血獅’匡禺慶、‘花間浪子’謝青衣等人都被生擒活捉,大家已經順利攻克擎天宮。”

雖然盡力用低沉的語調來壓抑情緒,但喬訥的聲音還是有些發顫,薛繼業聽罷如釋重負,燕行天則詫異的道:“秦傲天敗得如此之快,莫非事情有變?”

喬訥略一遲疑,終是澀聲道:“師父料事如神,本來兩儀四相陣已經將秦傲天困住,但後來不知發生何事,玄陽子忽然棄守陣位,不顧一切的發起猛攻,雖然在苑掌門和雪玉城主掩護之下生擒魔王,但最終……”

薛繼業見喬訥欲言又止,不由得心頭一緊,脫口沉聲道:“燕兄佈下困陣,正是為了防備秦傲天困獸猶鬥,可既然陣勢瓦解,想必有所傷亡了?”

喬訥點點頭道:“前輩猜得沒錯,秦傲天的確兇悍非常,最後使出玉石俱焚之招,碧璇和青鸞兩位女俠壯烈捐軀,玄陽子也中了一記凝血陰掌。”

薛繼業聽罷雙眉緊鎖,燕行天也面色嚴峻,緩緩搖頭道:“罷了,此事後續再議,除去秦傲天等人,可知葉行歌的下落?”

喬訥點立刻回答道:“薛二俠臨陣倒戈,葉行歌當場重創,但他的武功實在太高,突破雪沃山莊和丐幫的合圍奪路而逃,薛二俠已經帶人追去。”

燕行天眼中精芒一閃,緊跟著道:“葉行歌往何處逃了?”

喬訥沉吟著道:“看方向是崑崙山北麓的叩關峽,徒兒的輕功遠不及薛二俠他們,沒法協助追敵,只能先來向師父稟報。”

燕行天舒了口氣,語聲溫和的道:“如此便好,既然退了下來,便在此地略作休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