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觀雲見魚妙荷被諸選良捉住,登時急紅了眼睛,奮不顧身的猛衝上來,一劍削向他的臂膀。

諸選良面現冷笑,趁著彭觀雲攻守失據,金旗橫裡一格,盪開長劍同時沉肘一撞,砰的一聲正中他的胸膛。

彭觀雲身軀一震,胸前劇痛難當,蹬蹬蹬仰身暴退出去。

諸選良這下分心旁騖,捉住魚妙荷的左手稍稍一鬆,魚妙荷的輕功修為頗有造詣,趁勢縮肩一滑,險之又險的脫出諸選良的魔掌。

不過饒是如此,魚妙荷依舊驚出一聲冷汗,鎮定心神間只聽諸選良呸聲道:“小子還要狗熊救美,老子非得當著你的面,把這小娘兒辦了,讓你看個仔細通透。”

彭觀雲這下受傷不輕,一時之間沒法還嘴,魚妙荷則又羞又氣,連忙趨上前去,攙住彭觀雲道:“師兄還撐得住麼?你快退下療傷,千萬別勉為其難。”

彭觀雲搖了搖頭,嗓音沙啞的道:“師妹別管我,眼下情勢危急,你快去請鳳明瑤他們出來相助,晚了便來不及了!”

他說罷牙關一咬,奮起餘力攻向諸選良,諸選良心中暗罵,接戰同時呵斥道:“小娘兒別跑,否則你大師兄和姘頭都活不了!”

魚妙荷打眼一掃,本派已經有半數弟子被捆翻在地,她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一向明快果敢,從不拖泥帶水,危急關頭終於把心一橫,轉身衝進墓道。

即便墓中情形未明,或許還有更大的兇險,但外間戰局急轉直下,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魚妙荷強忍心酸,運起崆峒派絕學花舞影身法,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甫一進入墓道,魚妙荷便生出一陣緊張,那是一種直達靈魂深處的戰慄,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似曾相識的悲傷情緒湧上心頭,幾乎沖垮魚妙荷的心防,霎時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漆黑的墓道里不見半絲光亮,但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魚妙荷,為她指點前行的路徑。

魚妙荷心生恍惚,下意識的循聲走去,一時之間渾不知身在何時何地。

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不斷在腦海中閃現,卻都是從沒去過的地方,有時是金碧輝煌的宮廷,有時是潔白無瑕的氈帳,有時是黃沙漫漫的戈壁,有時是萬馬奔騰的草原,全部充滿異域風情。

隨著場景變換,一張張陌生的面龐也走馬燈般劃過,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醜有俊、有貴有賤,有的和藹親切,有的面目猙獰,有的哀苦欲絕,有的驚駭無地,所有神情栩栩如生。

刻骨銘心的愛戀,抵死纏綿的繾綣,孤注一擲的反叛,功敗垂成的遺憾。如狼似虎的甲士衝進內院,窮途末路之下終於吞蠱自戕,只餘彌留時的詛咒數百年不散。

只是一段墓道的距離,魚妙荷卻好像走過了跌宕起伏的一生,不知不覺眼淚恣肆,心痛得難以言傳。

直至墓道盡頭出現搖曳的火光,腦海中的幻境才砰然碎裂,魚妙荷驀地醒過神來,禁不住汗如雨下。

看來這座墓穴的確邪門,方才那些多半是坤坽公主的記憶,卻不知為何突然閃現。

魚妙荷擦擦眼淚,既是驚異又是慚愧,心頭兀自怦怦亂跳,耳邊已經聽到打鬥呵斥之聲,似乎前面正在上演一場激戰。

魚妙荷暗叫糟糕,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去,進入前殿定睛一看,霎時直是瞠目結舌。

前殿中大約有二十餘人正在廝殺,一方是江南劍盟的劍士,另一方赫然是董煕爵帶來的那班江湖豪客。

魚妙荷再沒料到,這兩方居然會大打出手,難道其中混有奸細,這才造成禍起蕭牆?

倘若真是如此,究竟哪方才是淨宇教的爪牙,這點分不清楚,實在難以處置。

魚妙荷兀自踟躕,場中戰局已經有了變化,那班江湖豪客不僅人數佔優,而且個個勇猛無畏,身上鮮血淋漓都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