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靖心直“手”快,朱璣“聽”罷緩緩搖頭道:“城中漢人與天竺人雜居,師尊雖然一視同仁,許多漢人卻依舊心存芥蒂,其中不乏支援陰凝霜者,倘若城主印綬旁落,後續如何發展便不好說了。”

徐文靖登時噎住,這時又聽赤陽子道:“此次師父和城主一同外出,為防敵人趁虛而入,城中的守備已然大大加強,駐紮城頭的衛兵也都調換過,只盼不要生出變故。”

徐文靖心下暗歎,想了想才又“道”:“師父和城主他們總共才去六個人,萬一對方以多欺少,那可怎麼辦?”

端陽子苦笑道:“這是那封書信中的交待,若是貿然興師動眾,只怕小師妹有所閃失。”

徐文靖愈發鬱悶,嶽嘯川等人原本還打算自告奮勇,此時卻只能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朱璣看到氣氛沉悶,強作歡顏的道:“大家不必太過擔憂,相信師尊和苑掌門必定有應對之法。”

“尤其是各位遠來的客人,請恕敝處招待不周,粗劣飯食多少用上一些,否則等師尊回來,一定會責罰我們。”

嶽嘯川等人盛情難卻,於是放懷飽餐一頓,異邦酒菜別具新奇滋味,眾人也都吃得盡興。

端陽子人如其名,脾性端方敦厚,言辭恭謹有禮,倒是赤陽子頗有城府,雖然並不多話,但每開口必有所指。

好在眾人正大光明,全然不懼露出馬腳,赤陽子幾番試探,自覺並無不妥,總算放下心來。

孫楚楚和紫鳳兩人年紀相仿,言談間敘過八字,剛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果真無巧不成書。

兩人原本便一見如故,這下更加親厚無比,儼然嫡親姐妹一般,約定晚間同榻抵足而眠,暢敘一番閨中情誼。

朱璣身為雪玉觀音座下首徒,城中事務都由她代為處置,此刻眼看賓主盡歡,她心中也十分欣慰,宴後又親自安排嶽嘯川等人住宿,行事堪稱滴水不漏。

雪域無垢城雖然是建造於冰川之中,但城中物資儲備豐富,房內常年生有炭火,一樣暖意融融。

眾人來時急於趕路,的確頗覺疲乏,沾枕之後很快睡去,正是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天剛矇矇亮,嶽嘯川便起身演練武藝,如今他不僅將修羅刀法和狂刀八鋒斬融會貫通,而且已經獨創一格、另闢蹊徑,威力遠超初出茅廬之時。

但明王誅鬼刀博大精深,嶽嘯川尚未完全參透,尤其上次斬殺“歡喜法王”續縱濤之時,那種近乎失控的殘狠情緒,著實讓嶽嘯川心有餘悸,不敢再輕易動用這部刀法。

所幸眼下並無旁人在場,嶽嘯川又自覺心神安寧,轉念間默運明王誅鬼刀訣,瞬間周身真氣鼓盪如沸,一種抑制不住的殺性充斥腦海。

嶽嘯川對此早有預料,心中默唸往生淨土神咒,竭力與殺意抗衡。

這樣一來慈悲之念與嗜殺之心形同拉鋸,於嶽嘯川而言委實是一種煎熬,但也正是這種煎熬,才最能磨練心性,否則招式能發而不能收,終究落於下乘,絕難窺其堂奧。

嶽嘯川在極度煎熬中調動起全副心神,對明王誅鬼刀的精深之處自然體察入微,但如此心力消耗也數倍於平常。終於他自知瀕臨極限,隨著一聲震天虎吼,一式“鬼泣山河”應手而發,當真所向披靡。

刀鋒未至,刀芒已達,無上神威過處,竟然將前方丈許之外的一株古松當場摧毀。

霎時只聽咔嚓巨響,合抱粗的古松齊中折斷,半截樹身吱呀倒落,留下一片嘩啦碎響。

嶽嘯川胸中殺意狂燃,趕忙自行以佛門咒音壓下,再看那古松斷折之處木屑紛飛,從裡到外都化為齏粉,這部明王誅鬼刀威力之強,端的令人瞠目結舌。

正在嶽嘯川皺眉凝思之際,忽聽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尖頂門前人影一閃,一名綠衣少女徑直走入。

定睛處總算略略放心,綠衣少女一雙明眸覷定嶽嘯川,上下打量間抿嘴輕笑道:“好我的嘯哥哥,大早上起來別的不幹,怎麼專門幫人家砍樹,難道是屋裡的柴禾用完了不成?”